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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籠仔細地看前面的路。
他手上提著的燈籠是日月神教的巧匠所制,紫竹為骨白紗為面,上頭用工筆描畫了個穿著圍兜,圓滾滾憨態可掬的東西,據說是貓,還有個名字叫小叮噹,是能許願的。他比較納悶,什麼品種的貓連耳朵也沒有,可左安之堅持說是貓,那就算是了。
而且她這樣說了,威風八面的日月神教教主東方不敗居然也就信了,命人做了一些扇子燈籠之類供她賞玩。那日林平之恰逢有事去了黑木崖,想著新近得了幾冊蒐羅來的閒書,正好順路送到園子中給她,然後就目瞪口呆地看到東方教主皺著眉沉著臉拿了根繡花針在往手帕上繡貓,左安之笑眯眯地蹲在旁邊看,時不時地喂他一兩口茶。
林平之有些尷尬,站在園門口呆了半天,方想起來要回避。不料左安之眼尖,一回頭就看到他了,若無其事地接過東方不敗手中的手帕放到一邊,很坦然地招手叫他過來喝茶吃點心,還順手送了他一盞燈籠。
她一向大方磊落,與他認識的其他女子大不一樣。
林平之的記性不大好,有些人,有些事情,能忘的都忘了。迄今為止還忘不掉的女子,必然是在他這一生中刻下深深痕跡的,統共也不過那麼幾個人。
母親王夫人自不必說了,她是富家出身的大小姐,脾氣火爆,動不動便拔刀傷人,可待兒子林平之便如天下間所有父母一般,只恨不得把心也掏出來。
那年林平之才十九歲,還是福威鏢局的大少爺,每日裡無所事事,肩上架著獵鷹,腰間懸著寶劍,著錦衣騎白馬,得意非凡地帶著幾個狗腿子招搖過市。就像所有不知人間疾苦,自以為老子天下最大的富家子弟一般,林平之覺得這天地何等廣闊,只等著自己來大展手腳。
雖然將來他必定是福威鏢局的總鏢頭,前程繁花似錦,多的是人奉承他景仰他,但在那之前多做些行俠仗義路見不平的事,多些人說他的好話,豈不是更好?還可以順便在那些庸才身上磨練自己的武藝,況且看到被幫忙的人臉上感激的笑容,心底不是不高興的。
少年人多半不知天高地厚,林平之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人家說幾句好話,叫幾聲少俠,他便信心滿滿地四處管閒事。他家世好,相貌又佳,在福州府人人看他爹孃的面子都讓他三分,過得是春風得意,如魚得水。他揮金如土,渾不在意身外之物,壓根兒連想都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失去這一切,天真得簡直可笑可悲。
不過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運氣好的,過得幾年懂事了照樣光風霽月。可惜林平之比較倒黴,他輕狂的時間和物件都不對。
他那種不合時宜的天真以最慘烈的方式得到了教訓,代價是福威鏢局滿門的性命,包括愛他若性命的爹孃。
幾個川人在他面前欺負一個醜陋之極的賣酒少女,林大少爺自然是要出來打抱不平的,誰知竟錯手殺了青城派掌門餘滄海的兒子。他不是沒有錯的,但罪不至死,何況按道理來說,當時的情況也能算是誤殺。
不過人家可不跟他講道理,立刻就帶人圍了福威鏢局,出來一個殺一個,出來兩個死一雙。
往福威鏢局分局趕的時候,林平之想及自己一時衝動,累及親友,連爹孃也給自己累得生死不知,心中猶如有柄鈍刀子在慢慢刮,既然恨那餘滄海狠毒,又恨自己惹是生非,那滋味真是痛不欲生,痛到極處之時,恨不得將自己的心活生生地挖出來。
一次做錯了事就幾乎萬劫不復,他如何敢再來一次。因而他雖然身負武功,行乞不得之時,寧可餓肚子也不敢有半點兒行差踏錯。
即使後來知道了青城派早就密謀要圖他家祖傳的辟邪劍譜,他得不得罪餘滄海,結果都不會有什麼分別,但那種痛悔的感覺早已經深入骨髓。看到嶽靈珊,更是時時刻刻在提醒他過去的愚蠢。他忍不住會想,當初如果自己沒有荒廢那麼多時光,而是好好學武,好好跟著爹學些為人處事,經營家業之道,大禍臨頭時會不會應對得好些?爹孃是不是就不會死?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他唯有盼著在華山派學得武藝,將來為冤死的爹孃報仇,好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
誰料嶽不群打的也是與餘滄海一樣的主意,明白的那一刻,他才真的有了天崩地裂的感覺,唯一還支撐著他的信念也被顛覆,已經找不到再堅持下去的理由了。一夜成魔,他看著嶽靈珊越發面目可憎。
明知她是無辜的,但他這一生的不幸都與她切切相關。她無辜,難道他林平之就不無辜嗎?這世上本就沒有公平。她待他再好,想到她是嶽不群的女兒,想起種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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