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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胡蘭成把愛玲攔在門邊,一隻胳膊撐在門上,喜滋滋地久久望著愛玲。
他的臉,正面比較橫寬,有點女人氣,而且是個市井的潑辣的女人。
愛玲不去看他。
他終於只說了一句:“你眉毛很高。”
胡蘭成走後,愛玲對姑姑說了他求婚的事——關起門來單獨相對了那麼長時間,總要對姑姑有個交代。
姑姑說:“當然你知道,在婚姻上你跟他情形不同。”
愛玲說:“我知道。”
第二天,胡蘭成破例沒來。又過了一兩個星期,連姑姑也發覺了:“有好些天沒來了。”這正是早春時節,馬路上兩行洋梧桐樹抽出了新葉,每一棵都像高舉著一盞綠點子的碗。愛玲獨自在這路上走著,心情非常輕快。這件事,該就這麼圓滿結束了吧?
——不過,也有點悵惘。
張愛玲此時的想法,很簡單。她在這一時期寫的一篇小說《年輕的時候》,有一句話,多少透露了箇中訊息——“誰不喜歡同自己喜歡的人來往呢?”
《小團圓》裡說得就更明白:“她崇拜他,為什麼不能讓他知道?等於走過的時候送一束花,像中世紀歐洲流行的戀愛一樣絕望……”
張愛玲怎麼會愛上這樣一個人?
無數她的傳記作者,都不吝筆墨,渲染了兩人的這段“執手”之愛。
——其實,這只是胡蘭成司空見慣的一段*史。
很多傳記作者,也都為張愛玲做了辯護,大概都是說:亂世裡,誰還能顧忌那麼多呢?
——不對,這是張愛玲一生中最大的錯誤。
張愛玲個性特異,看人一貫將情趣與氣質放在首位,對胡蘭成的汙濁背景竟然毫不以為意。這是錯其一。
她自小與父親不睦,又受五四之後青年們普遍的“弒父”思想影響,有叛逆傾向。而這叛逆恰恰又針對著五四以後的新文化主潮,凡主潮主張的,她都充耳不聞。因此,在對胡蘭成的認識上,遠不如姑姑那樣警覺。這是錯其二。
甚至,她在《花凋》裡譏諷過的自民國紀元起“就沒長過歲數”的舅舅,在看待張愛玲與胡蘭成戀愛問題上,也曾憂心忡忡:“小煐怎麼會和胡蘭成在一起呢?”
張愛玲不問政治,但日後政治卻要來問她。
如果沒有這場戀愛,那麼張愛玲無論怎樣我行我素,外部世界都奈何不得她。但是,一和胡蘭成有了關聯,她就必須接受輿論最嚴厲的評判。
她的成功與人生價值,是建立在現實基礎上的,一旦想以自己的率性與整個現實對抗,那就只有身敗名裂。
可惜張愛玲在意氣風發之際,毫不理會這一點。
她不相信誰還能把她擊敗!
苦酒就是這樣在最甜蜜時釀成。她的“傾城之戀”, 要付出的是一生一世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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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埃裡的花凋落了(1)
張愛玲愛錯了人,這是不爭的事實。有的“張傳”作家把胡張戀寫成了“寶黛愛情”,這是因為他們不會用別的手法寫愛情,只能以才子佳人做比。
這一段亂世姻緣,實是複雜得很。
胡蘭成的闖入,對張愛玲來說,並非像流星那樣倏忽而沒,而是對她後來的人生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首先一個,就是導致張愛玲創作勢頭的明顯減弱。
前面提到過,兩人的熱戀、同居,其情也熾,結果弄得“兩人都吃力”,胡蘭成只好回南京去,讓張愛玲有時間寫作。
這之後,張愛玲的寫作仍然勤奮,重頭散文聯翩而出,蔚為大觀。但在小說創作上,則明顯衰退。雖有《紅玫瑰與白玫瑰》等出來,但豐瞻華麗的高峰期已過,無法與《金鎖記》、《傾城之戀》等相提並論了。
特別是從1944年1月在《永珍》連載的長篇小說《連環套》,就更為粗糙。連載6期後,不得不自行“腰斬”。
她在香港時曾聽炎櫻講過麥唐納太太的故事,加之她在上海又認識了麥唐納太太,《連環套》就是根據這位太太的經歷而寫出,主人公霓喜也即麥唐納太太的化身。素材用得不錯,不過,故事和人物對話卻是用了酷似章回小說的語言寫出,有人覺得不倫不類。
就在這年5月,文壇中有一位“大將”,匿名給了張愛玲一記迎頭悶棍。這位大將,就是當時蟄居上海的大翻譯家傅雷。
傅雷先生翻譯的巴爾扎克小說,和在戰前就開始翻譯的《約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