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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跪了一夜,若不是強撐著,連站起來都難得很。也只能靠著疼,讓自己清醒幾分了。
“……夫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爭,曲者不能不訟。訟爭既施,則有忿怒之事矣。此由於不尚恭下者也。侮夫不節,譴呵從之;忿怒不止,楚撻從之……”
池毅清的拳頭一瞬間握緊。他終於按捺不住想要起身,卻看見喬柔那哀求的眼神。
他瞬間就洩了氣。若是現在衝動一回,他是能出一口氣了,可這置柔柔於何地呢?父親和丈夫,她又能如何選擇呢?池毅清閉上了眼。
女子略帶沙啞的聲音一遍遍的重複著。
待到喬老爺子終於滿意時,已是日暮時分了,喬老爺子便留了客。
池毅清本想告辭,卻被喬柔拉住了衣角。他低頭望向自己的妻子。
“然。”妻子做出了一個口型。
然?池然?她在這兒?池毅清驚喜莫名。在兒子受了重傷後,能見到數年不曾見面的女兒,於他而言,確是一種安慰。
果不其然,在晚宴時,一個一身嫩綠色的小姑娘跟在了喬老爺子身後出現了。
“然兒,過來見見你的父母。”喬老爺子慈愛的望著女孩。這是他一手養大的孩子,也是喬家興起的關鍵之一。
“父親,母親。”女孩低著頭躬身行禮。面容稚嫩秀美,神態平和淡漠,並不像是許久未見到父母的孩子的樣子。對著喬柔池毅清的親近也是端莊有禮。
語不掀唇,坐不動膝,立不搖裙,喜不大笑,規矩守禮的像是一本活著的戒律。
一頓飯吃的沉悶。女孩至始至終都是這般守禮恭謹的樣子。恍惚間,喬柔將女兒的樣子與年幼的自己重合了。
這樣的日子,被迫分離的女兒和躺在床上的兒子……喬柔眼神一黯。
池毅清敏銳的察覺到了妻子的變化,對著丈夫關切的目光,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是自己連累了這個男人,若不是娶了自己,他哪裡需要為了孩子如此提心吊膽呢?
可她又能怨誰、怪誰、恨誰呢?
父母生養了她,宗族庇護了她,若是沒有世族的身份,她哪裡可能嫁給毅清呢?想來,怕也是隻能怪命了吧。
被提心吊膽的某人卻絲毫沒有這樣的自覺,他正興致勃勃的躺在床上規劃著自己的未來。
得知了今生父親的姓名,他終於放下了心中最後一絲隱憂,身體上的痛楚掩蓋不住精神上的歡愉。不顧雲霓的反對,他命人將自己抱到了藤椅上,開啟窗戶賞景。主人和夫人都不在,一家之中只剩下這一個小主人,下人們不敢狠勸,只得讓小主子如了意。
將隔屋內的火爐生的足足的,雲霓請示了管家,將先前有商人送來的大片玻璃打磨了嵌在裡頭,四周縫隙裡都圍著厚布,直到整個屋裡都暖暖的,才依著小主子的吩咐將他抬到這間屋子。開啟窗戶,外頭是打掃乾淨的石桌石椅,旁邊有兩三枝紅梅懶懶的舒展著枝條,白的雪,紅的梅,互相映襯,白愈潔,紅愈豔,生生將這本該清冷寂寥的景襯出了豔麗熱烈之感。細細一聞,似乎還能品到幽幽的香氣。再定睛一瞧,便能發現原來這屋內也被心思細密的丫鬟擺上了幾枝梅花。不知從哪個院裡折來的臘梅斜斜的插在古意的花瓶中,在架子上幽幽的散著香。
然而最讓池哲感興趣的卻不是這些。
“這是?”他忍不住抬起手指,微微彎曲,想要敲一敲面前那透明的物件。
雲霓立在池哲身後,聲音清亮悅耳,“少爺,這叫玻璃,據說是從京都運過來的呢。別看它比紙還透亮,其實摸上去硬著呢,還能檔風寒,用來賞雪景最適宜不過了。”她抬了抬手,便有體態輕盈的丫鬟捧著盒子奉上。盒子是開啟的,裡頭是一塊打磨圓滑還鑲了邊做了手柄的玻璃。
作為現代人,池哲對這個造型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放大鏡!
穿越者?望著軟墊上那熟悉的輪廓,池哲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個。然而這淡淡的憂慮隨即便被懷念代替了。
伸手撫過那木製的手柄,他想起了自己小學時的校長。那是一個傳聞中極有學問卻因不通人情世故被下放到市裡的老學者。一把年紀卻童心未泯,帶著他們在課件用放大鏡聚光成火燒紙。年幼的孩子是不懂得殘忍的,比起燒毫無反應的紙,他們更喜歡拿著那小小的神奇的鏡子燒螞蟻。夏天的時候,在樹底下撒上一把麵包屑,便有一群黑黑的小螞蟻探頭探腦的爬出來。抓傷一隻,用放大鏡對著,夏日的陽光加上吸熱的黑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