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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高乃里於斯問。
“我明白了一件事。”
“你明白了什麼?”
“我明白了,”姑娘嗚咽著說,“我明白了你愛鬱金香,愛得那麼厲害,你的心裡沒有地方容納得下另外一種愛。”她逃走了。
那天晚上,年輕的姑娘走了以後,高乃里於斯度過了他所度過的最難熬的一夜。
蘿莎跟他生氣了,她生氣是完全有理由的,也許她再也不會來看這個犯人,而他再也不會得到蘿莎或者他的鬱金香的訊息了。
像他這種十全十美的鬱金香培植者,世界上還有,他們的這種古怪的性格,我們現在該怎樣解釋呢?
儘管對我們的主人公和園藝學來說,很不恭敬,但我們還是得承認:高乃里於斯的兩種愛中,他最惋惜的是對蘿莎的愛;到了早上三點鐘,他又疲倦,又擔心,又後悔,終於睡著了的時候,大黑鬱金香在夢中把第一把交椅,讓給了金髮的弗里斯姑娘的那一雙如此可愛的藍眼睛。
第19章 女人和花
然而,可憐的蘿莎關在自己的屋裡,卻不知道高乃里於斯夢到的是誰,或者說,夢到的是什麼。
所以,蘿莎根據他對她說的話,很容易相信他夢到的是他的鬱金香,而不是她。不過蘿莎猜錯了。
但是沒有人來對蘿莎說她猜錯了,而高乃里於斯的那番不謹慎的話就像毒藥似的滴在她的心靈上,所以她沒有做夢,而是在哭。
事實上,蘿莎是一個心靈高尚、判斷正確而深刻的人,因此她不考慮自己內在和外在的優點,只考慮到自己的社會地位。高乃里於斯有學問,高乃里於斯有錢,至少在他的財產被沒收以前是如此;高乃里於斯屬於商業資產階級,這個階級的人對他們設計成紋章的招牌,比貴族對世襲的爵徽還要感到驕傲。因此,高乃里於斯很可能把蘿莎當作消愁解悶的物件,但是一旦涉及到愛情問題,可以肯定的是,他寧願愛一朵鬱金香,也就是說,愛最高貴、最驕傲的花,而不會愛蘿莎這樣一個監獄看守的卑殘的女兒。
蘿莎明白了高乃里於斯在她和黑鬱金香之間,更愛的是鬱金香;但是正因為她明白了,所以才更加傷心失望。因此,蘿莎在這個可怕的夜裡,這個失眠的夜裡,下了一個決心。
這個決心就是從此以後不再到窗洞那兒去了。
然而,因為她知道高乃里於斯急於要得到他的鬱金香的訊息,而自己又不想冒險再去見他,她覺得自己對他的憐憫已經超出同情,正大踏步地筆直朝愛情發展;她不願叫這個人失望,所以決定單獨繼續學習讀書寫字;幸好她早已經學到了不再需要一位先生指點的程度,如果這位先生不叫高乃里於斯的話。
所以,蘿莎開始發奮地念不幸的高乃依·德·維特的那本《聖經》。在那本《聖經》的第二頁上寫著高乃里於斯·望·拜爾勒的遺囑,自從第一頁撕掉以後,這第二頁已經變成第一頁了。
“唉!”她重念這遺囑的時候,低聲說,她每唸完一次都有兩顆眼淚——愛情的珍珠,從她清澈的眼睛滾到她蒼白的臉頰上,“唉!當時我還以為他愛我呢。”
可憐的蘿莎!她猜錯了。犯人的愛情從沒有像我們敘述到的這時刻那麼真切,因為我們前面已經很為難地說過了,在大黑鬱金香和蘿莎之間的鬥爭中,屈服讓步的是大黑鬱金香。然而,我們再說一遍,蘿莎並不知道大黑鬱金香已經吃了敗仗。
蘿莎在讀書的這一門功課上已經有很大的進步,她讀完書,又以同樣值得稱讚的勤懇,開始寫字這門難得多的功課。然而,在高乃里於斯那麼不謹慎地說出真心話的那一天,蘿莎差不多已經能夠把字寫得清清楚楚了。所以蘿莎並不擔心自己不會很快地進步,至遲在八天以後,她就可以把鬱金香的訊息寫下來告訴犯人。
高乃里於斯叮嚀她的話,她一句沒忘掉。其實,就連高乃里於斯不是以叮嚀的方式對她說的話,她也一句沒有忘掉。
而他呢,一覺醒來,從來沒有這麼深地陷在情網裡。在他心目中,鬱金香還是那麼鮮豔燦爛,但是他已經不再把它看成是一種值得犧牲一切,甚至犧牲蘿莎的寶貝了。它不過是一朵珍奇的花——大自然和藝術的神妙的結合品,不過是上帝賜給他,好讓他佩在他情人胸前的一朵珍奇的花。
然而,這一整天,有一種模糊不安的感覺壓在他的心頭。他像那些意志堅強,能夠暫時把晚上或者第二天才落在頭上的大災大難忘掉的人。憂慮一旦放開了,他們的生活和平常一樣,只不過這被忘掉的危險,時不時地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