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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一刻,讓他如此的悔恨,如此的無地自容。
他本以為自己是萬物之靈中的一員,超越無數物種的最高智慧所在,而今透過雷鷹的心靈,才真正的明白,自己與自己的同類,有多麼的兇殘,有多麼的惡毒,是多麼的可恥、可悲、可恨、可憐……
為了修煉劍法道術,他不止一次的拿飛禽走獸開練,為了獲得征服的快感,他的同類們不止一次的圍獵,對百獸放箭,他與同類都曾為了口舌之慾,輕易的把從不傷害人類的禽獸捕殺。
禽獸也不會這樣做,除了獲得生存的必需食物,即使兇猛的獅子,也不會傷害眼前走過的羚羊。禽獸更不會把人的腦袋掛在自己地盤的樹上,再把人的皮剝下墊屁股,人類則會,哪怕僅僅是為了點綴生活。
為了降妖除魔、為了給正派助拳、為了九鼎、為了聖器碎片、為了威懾、為了讓魔界動亂……他鐘道臨有過太多的殺戮。
為了天下、為了官位、為了護衛傳統、為了宗教、為了名、為了利、為了政見、為了疆域、為了民族、為了資源,為了滿足一個又一個貪婪的慾望……他的同類比野獸更加兇殘的屠殺同類。
虎毒尚不食子,人類卻有太多兄弟、姐妹、母女、父子間自相殘殺的故事。
人難道連禽獸都不如?
不,人之所以自詡為萬物之靈,都是因為人所擁有的智慧。
無論做出多麼殘忍、齷齪的事情,人都能找到適合“大義”的理由。
他與同類的理由中,總有那麼多的“為了”,總能把沾滿鮮血的雙手,用一個又一個“為了”的理由,洗刷乾淨。
如果各式各樣的“大義”只是為了掩飾人性中的兇殘,如果各式各樣的“理由”只是為了滿足人類自身,而傷害到大自然除了人類外的所有物種,那麼,人心便是扭曲的,就像古萊說的,“當一個人提出了損害他人利益,而自身得利的要求的時候,這個人的品行就一定有問題。”
那麼,掩蓋這種扭曲心靈的“大義”、“理由”不要也罷。
一坨屎,無論用黃金盒子裝,還是用鑲嵌寶石的盛器放,無論用梵文、漢字還是歐羅巴的文字去詮釋,無論用什麼華麗的詞藻去讚美,屎仍舊是屎,就像人間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太陽月亮,並不會因人類的稱呼不同,而變得不同。
一坨屎,不會因精美的包裝而改變本質,扭曲的人性,難道用“大義”、“為了”一包裝,本質就已改變?
鍾道臨的悲哀,不在於人性兇殘的表面,他的悲哀,是發覺自己一直所受到的孜孜教誨,都是教他怎樣把表面當成本質,怎樣把華麗的外包裝,當成裡面裝的那坨屎。
他從小就聽說書的講,金朝、蒙古是敵人,為了民族大義,要殺金人蒙人,並不會因為金朝人、蒙古人同樣是人類,而心生慈悲。
他長大後聽師父說,妖類與外道都是正派的敵人,並不因為妖類也是生靈,外道也只是宗派理念不同,而心生慈悲。
當他為了尋鼎去到歐羅巴大陸,天主教的門徒,並沒有把伊斯蘭教徒當作人,穆斯林也同樣視天主教門徒為異教徒,對雙方來說,彼此的言論教義都是歪理邪說,都是在蠱惑世人,雙方互相殘殺了千年,而且還會繼續的殺下去。
為了捍衛彼此的教義,為了護衛各自宗教的淨土,為了一個又一個的“為了”,各自宗教教義中的包容與博愛消失不見,代之的則是赤裸裸的殺戮。
無論怎樣包裝的一坨屎,當面對利益與威脅時,美好的裝飾都會被迅速剝離,只會剩下赤裸裸的那坨屎。
鍾道臨悲哀就悲哀在,自己一直把大多數人所認同的東西,當做真理,這種所謂的真理從小便被周圍人教誨、灌輸,自己稍一反抗,便是違背“大義”、“道德”的敗類。
這種令他壓抑的窒息感,如果不是對比了五雷神鷹的心靈,絕對不會產生,就像是沒有走出北疆前的草原騎士,一直窮困,窮便毫無所覺,談不上忍受與否,畢竟那是一種習慣,世世代代如此,根本沒有窮富的概念。
怕的是對比,世間無雙葉相同,富與窮,美與醜,高與低,一個層次與另一個境界,只有比過才有相對,而不會有絕對,山外青山樓外樓,一山更有一山高,只要一比,高下立判。
醉道人曾經對他說過:“人明白了,並不見得比不明白的時候好。”
鍾道臨如今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所付出的代價,便是明白後會失去的東西。
上蒼給了人智慧,就不該再教會人貪婪,人有了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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