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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州,見到了這個公主之女。或許,一場月下湖畔的邂逅,對天真爛漫的小姑娘而言恍如夢境,但在他掌中不過一支隨意而動的光輪。
父親與葉先生的意思,叫他那時便直接將她帶回來,留在家中教養。
可當那小小的女孩兒,在月下湖畔的黃草地上,抱著母親織就的小毯遞給他,還擔憂地關懷他不要被冷風凍壞了時,他在瞬間改變了主意。
他要讓她無雕飾的長大,讓她萃取天地自然的鐘靈獨秀,還有她的母親——那位斷然拋卻一切的天朝公主無人可及的氣勢與堅韌。
事實證明,他並沒有做錯決斷。如今的她,相較之六年前南郡初見時,愈加與眾不同。
那是他得信報,知她已到了鳳陽,前去“伎館”看她,扮作個閒遊貴公子。時隔六載再相遇,她將一壺燙酒潑得他滿身,酒觴玉壺碎了一地。
他看見她顫抖著,瑟縮如無助幼貓,一雙眸子裡卻沸騰著不容侵犯地強悍,玉碎之氣。
分明是柔弱雛鳥,卻有如斯剛烈。這便是先生替他算出的吉星麼?
一瞬,倩影交疊,也是十二、三歲,豆蔻年華。
他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那樣的眼神,熟悉至刻骨銘心,甚至是她哭泣的姿勢,堅強而又脆弱,竟讓他瞬間茫然,險些不知所措。
他靜了許久,寧下神來對她百般溫柔,不責怪,不勉強,只是關懷。溫柔善良的翩翩公子,總是落難少女最易寄情的物件。
臨走時,受僱鴇兒笑問:“使君可還有什麼別的吩咐?”
他笑應:“打她幾頓,讓她逃走就好了。記住,不要傷了臉,更別讓她知道。”
鴇兒掩面笑得雙肩亂顫:“這是哪裡來的小娘子,雖說模樣俊俏,可琴棋書畫一樣也不會。使君在她身上花這樣大的心思,就不怕碎了州里一地芳心麼?”
他只微笑道:“留她半個月再放走罷,別讓她逃得太快。”
授之以希望,再將之敲碎,他就是要她受盡苦楚,在瀕臨絕望之時失而復得。然後,她會記得他一輩子,死心塌地。
正是如此。
他並不是旁人眼中那個勤政親民的使君,也不是溫良如玉的佳公子,他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他自己從來都很清楚。
半個月後,他將她帶回了侯府。他在僻靜小巷盡頭找見她。她蜷縮起身子,遍體鱗傷,唯有雙眼依舊明亮。
一瞬,他甚至驚詫她竟被打成這樣,險些忘了幕後操盤的劊子手正是他自己。一定是她太執拗激烈,惹惱了那鴇兒,才遭此狠手。
那渾身冰冷的少女倒在溫暖懷抱,呆呆望著他,許久,忽然抓住他衣襟,號啕大哭。
“我阿孃……去了,阿爺賣了我……大概是為了……為了養活阿弟罷。”她哭了許久,垂著眼簾,嗓音沙啞。
她終於敞開心扉,短短一句話,卻是心底最柔軟的脆弱。
他輕笑一瞬,又莫名有些心痛。
這單純的小姑娘決不可能想到,所謂的人伢子與賣身契不過他一手炮製的網,只為網她這羽翼待豐的鸞凰回來,死心塌地跟隨他左右。她更不會想到,那讓她擔驚受怕吃盡苦楚的伎館、鴇兒本從不曾存在於鳳陽坊間柳巷,更已徹底人間蒸發。如今,除了他的親近心腹,再沒有人會知道,他拐了姜宓公主的女兒回來。
但她是這樣堅強的姑娘,竟至讓他於心不忍。
他輕撫她的頭,嘆息:“從今後,你就是我的妹妹,名叫墨鸞,好麼?”
她望著他,靜靜地點頭,淚又流了下來。
她流淚的模樣,令他隱隱地愧疚刺痛。
每每想起,他總瞬間詫異,旋即歸於一如往昔的波瀾不驚。或許,只因對手是個少不更事的小丫頭,他才多少有些心生不安罷。
但他別無選擇。
他看著面前乖巧少女,習慣性地露出溫柔微笑,問她:“阿鸞,今日還好麼?”
墨鸞應道:“早晨先生教得三十篇詩經都已背熟了,又練了一曲幽蘭小調的引子,先生說明日可教我全曲了。這會兒等著哥哥回來繼續學棋呢。”
白弈聞言正暗驚,卻聽見身後葉一舟跟上來笑道:“小娘子聰敏,學起東西來可比公子當年還要快得多。”葉先生是他自幼的教習先生,可謂侯府上的肱骨謀臣。
葉一舟話音方落,已有人聲道:“那還不是我們小娘子勤勉,從早起到這會兒才剛歇了多久?都還沒用膳呢。”看去,卻原來是侍女靜姝捧著食盒從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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