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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罵,“怎麼?嫌我婆媽?”
管家笑著輕扇耳光,“瞧您這說的是什麼?不是折殺我嗎?”
小丫鬟們都哈哈大笑起來,真是有什麼樣的女主人,就有什麼樣的丫鬟。韓朗文下了朝也過來看看,站得遠遠的,看到我在看他,點頭笑笑。像個監工,拘束得很。我知道他是羨慕我們的快樂。
俊朗的外表下有著深刻的思慮,他像個沉思者,嘴角的那絲無奈和疲憊卻是永遠都沒有消去的。
如意回來,湊我耳邊說:“已經查到了。”
我使了個眼色,走去一邊,問:“怎麼樣?”
“人已經接出來了,現在安置在一個叫青柳巷的地方。韓家以前帶大老爺的一個老媽子就住那裡,老爺給了一筆錢,叫那老媽子幫著照顧。”
我不說話。
知我者,如意也。她問:“要不要從府裡挑一個伶俐不多嘴的丫頭,送到青柳巷去伺候著?”
“就這樣辦吧。”我點頭,“注意著那裡,有什麼事告訴我。”
“郡主……”如意在背後怯生生地叫我一聲。
“還有什麼?”
她嘆一口氣,“那蘇姑娘……好像已經有身孕了……”
我也不是太驚訝,這事也早在我的預料,只是不願它成真罷了。我苦笑一下,“這下得找個法子把人接進來了。”
“郡主……”
“我也不是大度。”我說,“只是這蘇嫻……這孩子也許是韓家骨血,也不能讓他流落出去了。你明兒去桑院看看,缺什麼都報上來,把那裡收拾出來,開銷都報帳房。這事,也就不用和老爺說了。”
外面依舊喧囂。我一人回到臥室,掀開床褥,床板之下有暗格。暗格是本身就有的,我給以其合理的利用。移開那些瓶子,一個烏木盒子露了出來。盒子裡,那柄沒有刀鞘的短刀一如既往地閃耀著粹利幽綠的光芒,彷彿具有生命一般。
手指觸控上銀鑄的把柄,冰涼的感覺一直蔓延。
黑暗中那瞥銳利的光芒,正如同這刀一樣,出了鞘,收不住,霸氣磅礴。這樣的野心,這樣的決心,哪付刀鞘可以收得住?
旁邊還有一個繡著銀龍的錦包,一捋,一把鑄著蛟龍的短劍褪了出來,龍爪中那顆血紅的寶石璀璨非常,莊重嚴肅的氣息同劍氣一併散發。
記得太后當時囑咐我道:“本朝沒有什麼尚方寶劍。這把短劍,是先皇閒來賜給哀家的,雖沒什麼來頭,但也是御賜之物,正氣天成,懲奸除惡,名正言順。你今後把這劍帶在身邊吧。”
我接過深紅色的絨呢墊,銀色寶劍沉甸甸的。
太后說:“好生留意韓朗文,注意那個蘇心月。有什麼動靜,你自己會處理好。”
我低頭苦笑,“太后,這韓朗文,是臣妾的丈夫啊。”
太后拉我坐她身邊,拍著我的手,無限慈愛。天已暖,她的手卻是冰冷的。她說:“雖然性格不同,但你們姐妹畢竟也是皇室一脈,百姓養大,血氣不改。婉兒遠嫁亦不忘國危,你下嫁也不該忘身系職責啊。”
我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婉兒在忻統欲暗中發兵暴動之前曾要送諜報,無奈被發現,還給囚在房內。她才死諫的。”太后嘆息,“那一杯鴆酒啊,當著忻統和孩子的面就喝下去了。”
我低垂著眼,婉轉接上:“大義赴國難,不敢身死報。”
太后很滿意,“你明白就好。”
韓宅春色滿園,夏鳥鳴唱,我手中的短劍卻散發著冬天的寒冷。太后慈愛的笑容一直在眼前晃動,陰魂一樣驅散不開。
人前人後,戲裡戲外,究竟誰是主人誰是客?為何我有中活在自己的生命中,卻一直在按照別人的思維生活,推動別人的生命運轉的感覺?
人生這杯酒,還未喝,就已經醉了。可還必須醒來,面對你永遠不知道規律的風風雨雨。
若說此時的韓朗文是蟄伏,那我是什麼呢?似乎有些明白母親了。天天面對這些人和事,真的覺得人生沒意思。
可愛情,那不可名狀的愛情,那勞什子愛情,又在哪裡?
近水知魚性,近山識鳥音。與韓朗文相處這數月,大概瞭解他的為人。他是個才子,卻從不在我面前露半分,他有一身傲骨,卻不知為何折了腰,他也有滿腔抱負,最後苟安於皇城,他是這個家的主人,可陌生的總像個客人。
我抬頭看書房層層書架,感嘆一聲。也是個愛書人,黃金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