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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浩陵豈能知道殷遲念頭漸涉狎邪,仍自回憶道:「我想起來了,那嬸嬸說,這公子迴歸的時候,腰間的劍不見了。嬸嬸跟他相處了幾天,知道他不是惡人,大著膽子問他的刀子怎麼沒了。公子說,他在道上拿著那劍,做了一件絕大的錯事,本來應當自殺,但他立誓要養育嬰兒,不能尋短,於是把劍折斷了。反正他要退隱江湖,隨身也不再需要帶劍。嬸嬸聽了,知道是人家的傷心事,便沒再問,這故事卻深深地記了下來。她看到我也是拿劍的,馬上就想起了這段往事。」
殷遲收束心神,回思一遍康浩陵所說故事,悠然神往,說道:「這段往事倏然而止,留下無限想象,也真像一則傳奇!那公子多半是痛悔救不了朋友,因此斷劍以謝。他既退隱江湖,這女嬰也不會是武林中人了。不知道這對養父女在哪一處安居,是不是也天天這樣開啟了門吃晚飯,喝茶喝到天黑。」說著低下頭來喝了口酒,說不出是甚麼心情地笑了一笑,轉過話頭,道:「我讓你帶你家裡的關中美酒,卻在哪裡?」
江湖軼事,隨口提及,隨時忘卻。康殷二人心思當即轉到了那青瓷壇中的柳林美酒,誰也不會想到,康浩陵在北霆門山外鎮上寄居的農家,正是十五年前江?託養司倚真之處。那晚司倚真之母韋岱兒傷重難產而死,江?急著要趕上殷衡追問黑杉令之事,將出生不到一日的嬰兒寄在那農家,並酬以重金。其後誤殺至交,懷憂喪志而回,佩劍已在殷衡身死之處以內力迸斷致祭。
故事裡這位來去無蹤的佩劍公子,正是殷遲無日或忘的畢生仇人;康浩陵之父,是為了揭發那女嬰的父母逆謀,才死於火冢之刑,他的母親也因此殉情。而那名女嬰,卻是在林中與康浩陵躲了一日一夜、互有結納之意、為康浩陵所隱約傾心、然而不知何日得見的司倚真!世事之奇,有巧合若此者,而當事人全是懵然無覺。
殷遲從未嘗過柳林酒,興奮不已,閉著眼感受酒液吞落後、湧進咽喉的酒香,道:「你這壇酒,比我慣飲的青稞酒的確是辣了些,然而氣韻醇厚,也還不失甜美,更比我家裡的酒多了幾分爽冽,果然像是你喝的酒。」康浩陵搖頭道:「你是不是一喝多了酒,說話便要這麼文謅謅的讓人聽不懂?你喜歡便說喜歡,不喜歡便說不喜歡,我看你的貪心樣子,是喜歡得很。」
殷遲哈哈大笑,藉口要解手,遠遠繞開,去檢視自己傷口。幾大口柳林酒下肚,痛楚又麻痺了不少,但行走時肌肉再也不能自主。他扯下靴筒,見裡面蓄了老大一灘血,一翻手,靴中未乾的血液滴滴落在土裡。他重新敷上天留門傷藥包紮了,既然傷勢再難掩飾,乾脆裝醉,心想:「同樣的計策在天留門使過,對康大哥不妨再使一次。」於是在泥地裡打滾一番,把臉也擦傷了,一跛一拐地回到康浩陵身邊,說道:「我在那邊滑了一交,弄成了這樣,腳也扭傷了。那裡道路不平,待會兒你去解手,可得小心。」
康浩陵站起身來想看他有無大礙,見他說話時搔著頭,臉上滿是愧色,全然不疑有他,猜他定是自慚酒量不夠以致走路摔交。又哪裡想到殷遲是不想對自己說謊,不得已又欺瞞了一次,因而內心抱愧?見殷遲一身狼狽,不禁好笑,道:「我瞧道路平得很,是你酒量欠缺鍛鍊。」一把將青瓷酒罈塞在他懷裡,微醺之下使力過猛,差點把假醉酒、真受傷的殷遲推倒在地,坐下來又道:「我說了我的事,又講了一個傳奇,你那很好玩的故事,怎麼還不跟我說?」
殷遲「嗯」了一聲,卻不即答,一口氣不停地連灌七八口酒,才坐了下來,眼望別處,緩緩說道:「從前有一位禮賢下士的青年公子,他自己是個武將,握有兵權,卻結交了些江湖上的漢子。他為了拓展勢力,養了一批殺手。他待這批殺手很是客氣,雖然這批人當他主子,他卻從來不把他們當作低自己一等的屬下。」
康浩陵道:「這人很好啊。義父逼我讀書,我雖然讀得不多,也知道春秋時候幾位赫赫有名的公子,就是這麼搞法。這人很有古人的格調。」殷遲並不附和,停了一停,才道:「這批殺手是有組織的,一開始領頭的是一位武功高強的老太太。老太太的徒兒長到十六歲,表現特別突出,在眾殺手中人緣也好,就讓這徒兒繼位。這師徒兩人,創立了幾種特殊的方陣,又對這群殺手善加培養,讓這批殺手無論是單獨行刺、或是群鬥,都是常有勝算。」
康浩陵聽到「方陣」、「群鬥」二語,微微一凜:「義父曾說西旌青派當年尚未背叛之時,已發明方陣群鬥之法。青派過去的大頭目曾有個叫做神蛾月姥的,是不是老太太,不得而知,但外號既然有個『姥』字,這」只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