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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恍惚地哭道:「真的麼?」
侍桐溫柔卻堅定地道:「真的。這世上誰也不會說你不好。」
殷遲並非經歷夢魘,而是因斷霞池毒發作,時而清醒、時而昏亂,種種壓在心底的恐懼傷心都爆發了出來。他依稀感受到侍桐的呵護撫慰,更加不復平時的硬氣,一逕向著素未謀面的、想像中的父親傾訴:「阿爹,我身上好疼,很快就要死啦,死後終能見著你了罷?我要飄回無寧門,做你墳上的守候之鬼,誰來動令牌,我便殺誰!。。。可我要是在報大仇前便死了呢?你。。。還願意認我麼?你會不會怪我沒用?你會照看我麼?你當rì重入江湖,沒見到我出世。你在外拚命時,心中可曾期待見到我?。。。。。。」
一手在炕上捶了一拳,另一手卻抹著止不住的眼淚:「你為了一塊不會說話的死令牌,拋下了我,你有沒有後悔過!」
侍桐心想:「原來這個凶神一般的人,心裡有這樣多的苦。他。。。他與我是一般年紀,卻遇上了我一生都遇不到的難事。聽他說來,他最多不過十六,或跟我家小娘子一樣,方當十五,
竟還小了我一年。」她原慣於照顧司倚真,殷遲的苦境觸動了她照顧體惜人的天xìng,不自禁伸指梳著他柔軟的長髮,低低地說:「你不會這麼死的。你阿爹從不怪你,他要你好好活著。」
殷遲後來哭累了,斷霞池毒的間歇發作也消褪得差不多,便真的沉沉昏睡。侍桐替他擦了臉,將眼淚與鼻血都抹得乾淨,她不知道這是中毒導致的異常激動,仍不放心地撫著他頭,怕他再次傷痛驚醒。她聽了殷遲顛三倒四又情緒強烈的一番話語,盡皆是她從未想過的遭遇和心境,自己聽得心都亂了,又擔心殷遲再度發作,於是坐在地下,斜倚在土炕邊,竟就這樣在殷遲身邊直守到天明。
此時,她聽殷遲問他迷糊中跟自己說過甚麼,即使她再不明江湖險惡,見了殷遲方才的臉sè,也已知道那是他至為要緊的隱密。她不知道殷遲是否又會要自己立誓保密,甚至這次索xìng便殺了自己?
她心中驚怖與憐憫交織,眼見殷遲喪氣地臥在毯子裡,原本就顯瘦的臉在病痛與焦慮折磨下扭曲。她第一次見到這副極是清秀細緻的面容時,那盡是猙獰狠惡,這數rì之中卻唯有茫然失措的稚氣。
侍桐不像她那淘氣的小娘子,她原是一個容易心軟的脾氣,與殷遲黯淡的目光對上了,心口沒來由地微微一疼。望見他頭髮糾結披散,忽地起了一種異樣的心情,彷佛想要再像那一夜般,伸手去替他梳理。但殷遲這時清醒著,她說甚麼也不好意思再這樣做。
僵持了一會,她的憐憫終究佔了上風,鼓起勇氣,答道:「你甚麼都說了。你同你爹講話,說到令牌在。。。在他身畔,你不會讓惡人去動那令牌。你說,你死也好,活也好,都不讓人去動令牌。」見殷遲呆呆瞧著自己,對這話並無反應,又道:「我只是個低賤的小婢,沒讀書也沒見識,只知道服侍小娘子,替主人辦事。但我知道不能見死不救。你孤身在途上,身體還沒大好,若是。。。若是你願意,便養好病再去。」
殷遲怔怔地道:「我這病是好不了的。」
侍桐道:「我知道。。。不不,我不是說你好不了,我是說,我知道這是甚麼。。。斷霞池水的毒,你說了的,但我家主人知道一點兒醫理,他若不成,也能僱請大夫給你調養。我家莊子。。。是有些餘錢的,主人在地方上的人緣也好,他平素善事做得多,大夫一定都願意幫忙。若你不嫌棄。。。」臉上悄悄地又紅了,「你跟咱們回到江南,天留門惡人便找不到你。」
殷遲心頭便像侍桐一樣混亂:「我怎麼做才好?聽見我秘密的也只她一個,殺了她,趁那牧民大嬸沒發覺時逃了出去?我的劍還留在天留門後山。。。不妨,我要殺人,此處哪個器皿不能使?既是牧民,這氈房裡一定有刀子。。。我,我當真要殺了她?」
見侍桐挽留之意甚是真摯,毒發時朦朧的記憶逐漸回覆,自己如何徹夜嘔血哭泣,侍桐如何軟語撫慰,一點一點記了起來。他連rì情緒激昂,這時眼眶又有些溼潤,「世上還有哪個人,能像她這樣顧惜我?康大哥當rì為我擋暗器,我便為他冒死求藥也甘心,那是因為我。。。我實是傾慕於他,而他也報以赤誠。但康大哥斷不會像她這樣待我。。。而這小丫頭,這丫頭曾被我嚇成那樣子,本來她看到我這大壞人暈在湖邊,大可置之不理,一了百了,她卻沒扔下我。聽她這樣說,竟是在我身邊守了好幾夜!」
侍桐小心翼翼地問:「你還好麼?」殷遲含糊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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