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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公搖頭道：“信陵君還在邯鄲。聽說魏王氣量狹窄，睚眥必報，能歸還他的封地就不錯了，怎會召回都城？”

原來秦國包圍趙國邯鄲時，趙國平原君夫人是信陵君的親姐，她寫信向弟弟求救。信陵君勸魏王發兵，魏王不肯。於是信陵君聽從侯生建議，求魏王寵妾如姬盜取兵符，殺死不從軍令的魏將晉鄙，擅自率領魏兵去救邯鄲。

邯鄲之圍解除，趙孝成王非常感激信陵君，又是賞賜又是封地，但魏王怒氣未平，非要治信陵君死罪，因此他不敢再回大梁，索性長住邯鄲。後來朝中有人斡旋打點，為信陵君說情，使魏王怒氣稍退，念在王弟於魏有大功的份上，把信陵封地還給他，但始終沒有召其還朝之意，信陵君也不敢自行回去。

姬冰失望之餘突然想起另一個人，又問：“那魏太后呢？她當初以王姬身份下嫁魏侯，雖不是父王同胞姊妹，畢竟是周宗室女。”

東周公謹慎分析：“魏王年幼即位，魏太后干政多年，應該是個沉府很深的女人，她對周室心意如何尚不知道，若一心只為夫家考慮……況且如今太后已還政魏王，他是否完全聽從母命亦不好說。殿下還是小心為上。”

聽東周公這麼一說，姬冰本想路經大梁時進魏宮向太后求助，求她勸魏王發兵，現在看來並非上策。

王姬已想出保全砥厄的計策，卻為穩妥起見，虛心求教：“不知亞父有何良策保全砥厄？”

東周公沉吟一會，才道：“殿下前往魏、齊求救，以天子之令號召諸侯合縱攻秦，名正言順。但砥厄一旦有失，悔之晚矣，所以不宜隨身攜帶。依臣愚見，應當將它放在只有殿下知道的隱秘之處，妥善儲存。”姬冰頷首贊同。

不知不覺談到深夜，東周公見王姬神態倦怠，請她到後府休息，並派若干侍女小心服侍，禮節間不敢有絲毫怠慢。姬冰本是金枝玉葉，逃亡路上從沒有安心閤眼過，一沾錦榻就進入夢鄉。

東周公和王姬談話之後，更加憂心忡忡，徹夜難眠。他索性不睡，連夜督促下人準備車輦和行裝，並親自挑選武士，為她東行做準備。同時還命人加強城池防守，從天亮開城時起，嚴格搜查過往行人，以防秦國奸細混入，洩露王姬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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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節：蒹葭蒼蒼

第六節　蒹葭蒼蒼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詩經《秦風？蒹葭》

領追兵的正是秦國公子嬴桁。得知王姬為宮人假扮之後，他馬上帶弟弟和十幾個貼身侍衛輕裝簡行，向鞏縣方向追來。一路上遇到幾批難民，沒工夫細加搜尋，他僅從那些粗糙、生繭的手看出都是些平民百姓，便放了人。

子桁認為王姬早乘車輦逃出周境，他不打算攻打東周爵國，因此追到邊境，檢查最後一批逃難的百姓後就撥馬回營。

回到王城，因秦王又來派人催促早日遷鼎，子桁下令第二天即班師回國，周室也奉令收拾行裝。而白起奉王命繼續駐守王城，等待下一道命令。

臨行之前，贏樛興沖沖地拿著一幅帛畫來找兄長：“　看我發現什麼？”他奉命清點宮中物品，一一登記造冊。

子桁接過來，開啟一看，不由為之一震：畫上一位披著羅衣、佩著碧瑤明珠的佳人，在河邊徘徊徜徉，神態間似乎在等待什麼人。她髮髻如雲，肩窄如削，腰洗如束，眉如彎月，明眸善睞，丹唇外朗，姿態優雅嫵媚，如空谷幽蘭，不食人間煙火。

贏樛從未見兄長如此失態，偷笑兩聲。子桁當即回神，見畫上赫然題著：洛水之神宓妃圖。原來不是人間女子，他突然感到莫名惆悵。宋玉的《神女賦》中記載楚襄王夢到巫山神女，其朝為雲，暮為雨，風華絕代。因這篇楚辭，時人認為神女是世上最美的女子，今天見到畫像，才知竟有比賦中描寫還美的佳人，這種美無法用辭賦形容。

贏樛慫恿道：“聽說洛神祠就在洛水東岸，我們去一趟吧？”相傳洛神為上古帝宓羲氏之女瑤姬，渡洛河時不小心落水，化為洛神。幾百年來，洛水灌溉了周地方圓百里的良田，在周人心中有極重要的地位。周赧王在洛水邊新建一座美侖美奐的洛神祠，上至周室、百官，下至平民百姓，年年都去祭祀。

子桁覺得為一張美人圖專程去洛神祠非常荒唐，悻悻道：“算了。畫像雖美，終究只是想象出來的，人世間怎會有如此佳人？”

贏樛看出兄長的一絲絲猶豫，笑嘻嘻說出早編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