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2/4 頁)
點呢?
“好了,兩位,我們開始吧。”月倫清脆地說,朝思亞點了點頭:“你請自便,嗯?愛坐就坐,愛站就站,口渴的話冰箱裡頭有冷飲。我們得開始忙了。”
“梅秀呢?我們不等她了嗎?”問話的是李苑明。
“梅秀今天要加班,所以我們晚點才排她的部分。”月倫從卷宗裡掏出了一疊紙張,朝思亞遞了過去:“哪,這個給你,或者對你會有點幫助。”
“這什麼啊?”
“狂女的劇本。”月倫簡單地說,一面回過身去,走到了場子中央:“來,先作個暖身運動。”
所以這出戏一共只有三個演員了?思亞深思地想,著迷地看著月倫。或者為了活動方便吧,她今天穿了件黯紫短袖棉恤衫,配了件淺灰色的高腰吊帶及膝短褲,腰間紮了條咖啡色的寬腰帶。這樣的打扮本來應該使她看起來更小的,但她專注而自信的態度使得她真實的年齡再也不可能被誤認。
一旁遞過來的冷飲使思亞回到現實中來。他接過那隻裝滿了汽水的大玻璃杯,友善地對著範學耕微笑。
“你常常這樣看你太太排戲嗎?”他好奇地問範學耕;很明顯地,這個大個子愛他老婆愛得一塌糊塗。學耕微微地笑了。
“只要我有空。”他說:“我以前對戲劇也是一竅不通,自從明明跟著月倫一起工作以後,我從她們兩人那裡學了很多。看他們排戲實在是一樁非常有意思的事,平面的劇本居然可以變成那樣立體的結構,同樣的對話竟然可以產生那麼多的變化,有那麼多的解釋……”他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
思而專注地聽著,沒有接腔。場中諸人的暖身運動已經做完了,排演正式開始。苑明閉了一下眼睛,似乎在培養自己的情緒,而後開了她的獨白:“秋天來了,不是麼?秋扇,秋扇——一把為秋天而作的扇子。”
“今天我又到車站去等他了,等了一整天,一整天啊。等他的時候我就彷彿活過來了似的,看著所有下車的人的面孔。可是沒有人像他。那些臉通通都是別人的……除了良雄之外,這世上所有男人的臉全都是死的。他們的臉都是骷髏。”
思亞被這個過程迷住了。苑明飾演的角色是花子,一個因戀人的離去而發瘋的藝妓。瘋子的內心世界全無線索可循,他們的情緒轉折只受他們自己的內在邏輯所掌管。苑明將臺詞唸了又念,費力於找出埋藏在這些臺詞背後的邏輯,用不同的情感來表達這些獨白,並且加入不同的動作。使思亞困惑的是,月倫對她的演技似乎完全不加干涉,只是常常給她一些其他的提示而已。例如:“這個地方試著狂亂一些——把臺詞重複幾遍試試看。”
或者:“這個地方試著迷惘一些。先別說臺詞,試著用肢體語言表達看看——好極了,這個地方我們就暫時決定用這種方式處理,再試一遍好嗎?”
近八點的時候,另一個女孩子走進來了。也是二十多歲年紀,瘦削的中等身材,稜稜角角的一張臉,完全稱不上漂亮,眼睛裡卻透著機伶。走進來以後她朝範學耕點了一下頭,帶著微微的好奇看了思亞一眼,卻沒說話,拎著包包走到浴室裡頭去。等她再出來時已換了條運動長褲,棉布上衣,自顧自地走到場子一邊去作暖身運動了。
“那是汪梅秀,”學耕對他說:“她演的是律子。”
思亞點了點頭,看著這位新來的角色加入了排練。律子是個藝術家,收留了已然發狂的花子,對這個美麗的、浮游於自己的夢幻世界的女孩有一種病態的佔有慾。三島由紀夫的美學,嗯?思亞有些好笑地想。
律子——江梅秀正在試著說服花子和她去旅行,因為花子天天到車站去等待情人的事上了報,她恐怕那年輕人讀到這則訊息,會回來將花子帶走;而花子不願意離開。因為那樣一來,她的情人來找她的時候就要撲空了。一個的說服急迫而絕望,一個的拒絕堅定而簡單,在簡單之中又有著精神渙散的遊離。月倫不斷地讓他們伸展自己的表現方法,有時候甚至鼓勵他們編造自己的臺詞。整個排戲的過程是語言和動作的不斷延伸,不斷重組,不斷配合……
光看劇本並不覺得事情有這麼複雜嘛?思亞抽出空檔來將劇本看了好幾遍,卻也不能不承認:從紙面上那些純粹的對話裡,確實很難想像:它可以變成那樣的活動。而這些活動是非有不可,因為只有它們才能給言語以生命。否則的話,光是三個演員站在臺上念臺詞,要不了十分鐘觀眾就會睡著了。他想起月倫跟他說過:導戲是平地起屋,一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而月倫的表現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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