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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我也喜歡將睡未睡的時候看著牆上的花影和樹影發呆,大腦一片空白,等著睡眠像貓一樣輕手輕腳地走過來,把我捉進去。但大人房間的窗簾是必須拉上的,要不天亮時會被對面的住家看個正著。
今年夏天的一個晚上,我聽到煙花燃放的聲音,到兒子房間去看看,見他起來了,跪在桌上,手扶著窗欞,整個人趴在窗戶上,嘴裡輕輕地念叨:“紅的……又是紅的……來個紫的……哎,綠的……哎,黃的……來個紫的嘛……”他完全痴掉了。兒子渾圓結實的小胳膊小腿在彩色的夜光裡藕節一樣白嫩,太想上去抱著啃幾口了,但我忍住了,輕輕關上門,沒打擾他。母子同心,我知道兒子的性格在這方面和我多麼相似,這個時候,獨處的靜謐和快樂是那麼珍貴,根本不想和任何人分享。我相信他是這樣的,因為我能記得自己在他這麼大的時候,喜歡獨自一個人踩著樹葉光斑走,滿心歡喜的同時生怕被人喊住。
深夜,一隻白貓蹲在屋頂上;正午,一隻黑貓走過烈日下空寂的街道。這是我特別喜歡的意象。獨處、審美、分量合適的寂寞。
那天帶兒子散步,遇到一隻貓。貓和兒子都站住了,對視了幾秒鐘。然後兒子走開,對我說:“貓比狗乖。”我問為什麼,兒子想了想說:“不知道,就這樣覺得的。”我回頭看看,那貓居然還在那裡,扭著頭看我們,狀甚嬌媚。它的頭上是一棵形狀很美的小葉榕。如果兒子再長大一點,我會告訴他,也許是因為貓像女人。
2004…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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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是為了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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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年中有那麼幾個時候是“反”了的,這是我先生的話。一年裡,他總要出差幾次,短則三五天,長就一個星期左右。這個時候,我就“反”了——不工作,由著性子玩,上街瞎逛,買些亂七八糟事後後悔的東西,跟朋友聚會,不吃正經飯,胡亂吃零食,可著勁兒地熬夜,打遊戲,翻雜誌,看碟,上網聊天,煲電話粥胡說八道,一直要困得近乎於昏迷,才一頭扎到床上去,連臉都不洗了。朋友戲稱我是回到單身狀態。我覺得還不準確,單身狀態得談談戀愛才有點意思,想想我時間不寬裕,就那幾天也不夠啊,眉眼都還對不熱呢,還是罷了。我覺得那種沒心沒肺沒頭沒腦的過法稱為女生狀態比較合適。
我先生是個講究養生的人,最恨我胡亂吃垃圾食品和熬夜。平時晚上快到12點時,除非我特別說明今晚有急稿要趕,否則經常聽到他有點恐怖的聲音:“還不睡?還要熬?”那聲音其實很平靜,慢騰騰的,但真有威懾力,達到了不怒而威的境界。
有那麼幾次,他算準了我在折騰,半夜從外地打電話給我,我假裝一種迷迷瞪瞪被吵醒的聲音,總是被他一耳朵就識破了:“又在裝蒜吧?!該睡覺了。”說來奇怪,我裝清醒的聲音更容易被識破。先生就不說了,不需要一耳朵,半耳朵就識破了。其他很多電話也是這樣:上午,電話響了,我在被窩裡拿過話筒,使勁甩甩頭,然後清脆地說:“你好!”對方就說:“哎呀,對不起,你還沒起床吧,打擾了。”真是邪門。
反的那幾天真是好玩。造反總是痛快的,大到古代的農民起義,小到本人的揭竿而起。這是一種自由而無序的生活,完全不必顧忌別人,徹底自私。自私是人的本性,滿足本性的東西總是很舒服的。但在婚姻生活中,所謂徹底的自由和無序其實是不能容忍的,你自由了,你無序了,其代價就是另一個人完全的遷就和委屈,而後者是堅持不了多久的。婚姻跟任何一個環境一樣,都需要秩序,有秩序才能安寧,有安寧才能長久。我深知這一點。我還深知,婚姻這東西到底是什麼?它就是一個硬幣,是安全溫暖和平淡無聊這兩個面的結合體,抽離任何一個面都是不成立的。如果不是特別倒黴遇人不淑的話,平常狀態下婚姻的滋味都是一樣的,跟人沒什麼必然的關係,嫁誰娶誰,它都是這個樣子。
我很贊成一個說法:如果排除一些不可違的外力因素,一般情況下,只要是兩個人堅持到最後,婚姻就是成功的。成功的婚姻由時間來給予嘉獎,所以人們要慶祝銀婚、金婚、鑽石婚,拿世間的寶物來形容一種人際關係的珍貴。婚姻也就是人際關係之一種,堅持到底真是不簡單啊,漫漫歲月,一方面外面有那麼多新奇、那麼多渴望、那麼多誘惑,一方面裡面是那麼多爭吵、那麼多慪氣、那麼多疲倦。居然都扛過去了!兩個人攜手,既對抗了世界,也戰勝了自己,太了不起了,一對戰友!
我對我先生說,反,是為了臣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