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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說是一個充滿激情的年代。
小樓門是虛掩著的,一推開,一股潮溼陳腐的氣息迎面而來。應該是春天的黴味,那些木桌木椅木床底下都有些長毛,牆角木板縫隙裡還有類似小蘑菇的菌類。
她快步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推開窗戶,讓溼潤而清新的空氣充盈小樓。
定了定神,抬眼望去,每個角落都有過去的痕跡,熟悉而又陌生。樓梯邊牆上的大穿衣鏡也還在那裡,有些發朦了,映出滄桑的歲月和不再年輕的她。
沿著樓梯往上走,扶手有些搖晃,腳下吱吱作響。
到了曾經住過的房間,她猶豫了一下。
房門只是虛掩著,但她沒有進去,連推開門的意識都沒有。
或者,沒有足夠的勇氣。
三 一封信
三
莫莉在小樓裡尋槍。在父親書房裡找到了。
一把精緻的轉輪手槍,用一塊紅綢布包著,放在書架頂層的木盒裡。木盒做成書的模樣,或者說,是用一本硬皮書的封面封底包住了木盒。墨綠色硬皮上有燙金的書名:《第三帝國興亡史》。
這不是父親的配槍。父親的配槍是五四式手槍,離休時已經上繳。
轉輪手槍泛著幽幽的光澤,冷颼颼沉甸甸的,比她想象的要重一些。
她以前見過這支槍。這是第二次。
第一次,父親用這支槍朝她開了一槍,差點將她打死。
子彈貼著她的左耳邊飛過,將鬢角齊發根割斷,劃出一道血痕,又穿過窗戶消失在黑夜裡。那道疤痕很久才消退,每次照鏡子都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槍聲響起前她在冷笑。她沒有想到父親會真的朝她開槍。從那一天起,在她的夢魘裡,父親咆哮的面孔沒有再次出現,只有這支手槍會冷不丁跳出來,成了抹不去的陰影。
父親槍法很準,近在咫尺卻沒有打中,不知是出離憤怒還是僅僅想嚇唬她,或是因為槍響時她本能地躲閃了一下。這也是她所不知道的謎。
她有時也會想,如果那一槍沒有打偏,是否一切都結束了?
其實對她而言,在子彈出膛前,一切都已經結束。
命運已經註定,就像文章寫完後的省略號,即使拉得再長,拉到一百年也沒有意義。因為一切結果已經無法改變。
那一槍使得父女恩盡情絕。從那天起,父親至死沒有再見她一面。
G城是個小城市,雖然莫莉住城中,父親住城西,直線距離也不過一公里。三十年,父女居住在同一座城市,呼吸著同樣的空氣,飲用著同一條河裡的水,但真的很奇怪,兩人的生活軌跡沒有交匯,兩人竟然沒有相遇過。
莫莉甚至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父女不期而遇,會是怎樣的情形?
莫莉只是想找到槍,找到了,卻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毀掉?
保留?
也許怎樣處置並不重要,手槍只是一個象徵,由它開始的夢魘,也應該由它來結束。當手槍真切地出現在眼前時,她長長舒了一口氣。省略號拖得太長,是該結束了。
她將手槍檢查一遍,確認轉輪裡沒有子彈。又檢視了盒子。
和手槍放在一起的還有一個沉甸甸的紅燈牌香菸盒,煙盒裡有九顆子彈。她記得父親喜歡紅燈牌香菸,那一習慣多年未改,小樓裡常充斥著那種劣質菸草的嗆味。
也許其他地方還藏有子彈,需要仔細再搜尋。不過即使有遺漏,估計後來的發現者也不會捅出去,而且子彈沒有編號,即便發現了也說明不了什麼。
莫莉將手槍和子彈小心收進手提包裡,又被木盒裡另外的東西提起興趣。
一封信。
她捏一捏信封,對著燈光照了照。信封很厚實,是那種淺褐色牛皮紙做的,看不清裡面的東西。但她只憑手指的感覺,就知道里面裝的是信紙,仔細摺疊好的信紙,而不是別的什麼。
莫莉在書桌後坐下,看著這封信,猶豫著是否要開啟。
信封樣式與現在的不一樣,顯然有些年頭了。信封是乾淨的,沒有寫字,沒有任何標識,沒有貼郵票,也沒有封口。
很久以前,六十年代末,面對這樣的信,莫莉會毫不猶豫地開啟,探究裡面的秘密。
有一段時間,莫莉經常做那樣的事,將別人的信件一封封開啟,從字裡行間尋找反革命分子的罪狀。抄家抄來的金銀首飾名人字畫古董傢俱等值錢的東西要上繳封存,說是作為反面教材,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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