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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坦坦蕩蕩,沒有人能夠不愧疚。每個人都把鮮花放在墓前,墓碑下的人早已成了白骨,在墓碑前放上那麼多鮮花又有什麼用呢!
有風從秋天的山林中吹來,它在說話。那屬於秋天的風吹得墓前的枯草。也吹開了人人心頭的往事。仔細聆聽,可以聽到它在反覆低語;不論你是否喜歡,死亡總會來臨,那陰寒的風穿過他們身體的細胞,來到了心裡,長久地盤恆不去。
孟緹看到兩塊慘白慘白的碑石上刻著死者的名字,還有兩行字。
我不能抹殺自己的出生,也不能挽回自己的死亡。
對不起,我愛你。
一瞬間,她眼潤溼潤了。趙初年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孟緹把臉埋在他的肩窩,肩膀瑟瑟發抖。
孟緹想到自己這一年多時間反覆做的那些夢,重複的夢境裡幾乎全是失去和得到的親情。她夢到母親柔軟的身體和父親伏案寫作的背影,傷痛而甜蜜。
趙初年低聲說:“媽媽的墓碑,是爸爸寫的。至於爸爸的墓碑,是二伯寫的,用了他自傳小說裡的一句話。”
他的視線從趙伯光身上轉移到趙同訓身上,又再看向趙同舒,“我讓你們來,是希望你們良知尚存,還能有一點愧疚之情,我和阿緹已經大了,當年的恩怨也不想計較。”
趙同訓沉默了一會兒,最後一個把手裡的鮮花放在兩塊墓碑前,他長久地蹲在那裡,平日裡凌厲的氣度完全消失,或者被死亡打敗,他的頭髮有些蒼白,一瞬間老了十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日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完全覆蓋住了那塊寫著“範素素之墓”的碑石。
趙律和和他的新婚妻子江祖怡一人一邊,攙扶著他站了起來。
他的虛弱讓趙同舒微微愕然,張了張嘴,輕聲說:“大哥,你……”
有風吹過,秋涼如水。趙同訓重新站直了身板,就像他以前一樣。
趙伯光合上眼片刻,低語了數句。其他的話沒有人聽清,只有最後那句每個人都聽到了。
……下山吧。
很久之後,一行人才緩緩從墓山上下來。不論上山之初有什麼憤怒,現在都只剩下如水的平靜。
趙初年對他們微微額首,最後把視線轉向了趙伯光。
“您答應我的已經做到了,請回吧。我跟阿緹去看看曾經住過的舊址。”
所有人好像解放了一樣,陸陸續續上了車。只剩下趙伯光還站在墓山下,抬頭凝望。
“我記得的同與,始終是十九歲的那個樣子。如今三十多年過去,你們也已經這麼大了。”趙伯光頓了一頓,看了看自己不滿皺紋的手背,“年初,知予,是我對不起你們。”
他長長嘆息,腳步蹣跚地上了車。
另外一個沒有上車的人是程憬。
“我最近看了小舅的書,非常精彩,簡直太好看了。”他說,“我對他很尊敬,所以,想去看看你們的故居,可以嗎?”
程憬和他們兩人的關係又不一樣,趙初年額首,“當然。”
所謂的舊址,是他們最後住過的那條陰暗的小巷子。孟緹不記得地方了,趙初年還記得。車子七拐八彎地到了舊址。讓人驚奇的是,這裡居然還沒有拆遷,或許是因為太偏僻了,都靠近漁村了。
在範夜的筆下,這條巷子不見天日,總是水淋淋地潮溼著。而今卻大變樣,沒有孟緹想象的那麼髒亂差。青石小路,簡陋的平房磚塊,很整潔有序。
趙初年簡單地回答:“五年前,有過一次城市建設。”
唯一的缺點是,巷子依然那麼狹窄,只比一個成年人的肩膀寬了一點。這裡還有不少人居住,裊裊炊煙升起,間或有大人呼喊小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三個人慢慢前行,每前行一步,時光就倒退一點,最後三人走到某一棟小房前,終於停了下來。
一位中年婦女在院子裡忙著炒菜做飯,米飯和炒菜的香氣順著蛇形的巷道蔓延著。她抬頭看到三個極為漂亮的年輕人站在門口,不由得一愣。
“你們找誰?”
程璟側頭看了一眼趙初年和孟緹,他們似乎被觸動了什麼,統統都啞聲不語。於是說話的是程璟,“我們來看看,以前我們住在這裡。”
“哎呀,是嗎?”大媽熱情地招呼,“進來喝杯水吧。”
孟緹笑著接話,“好啊,麻煩了。”
大媽家的茶葉雖然不好,卻很香,孟緹和趙初年看看四周,早就不是兩人記憶中的樣子了。修補過的房屋不再有瓦片,換上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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