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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冷寂——然而,我願意它在這裡現身,對著一個和它有一樣冷寂的暮年人說些心底的話。
(二)
我現在依然獨自坐在這間最偏遠的屋子裡。
倘若我現在不是一個人,比如有你在我的身邊,或許你可以和我一樣,看見窗下昏黃的路燈,看見不遠處器具橫陳著的工地,看見那在昏黃的燈光的映照下依舊忽閃著豔麗光彩的塗牆,它之所以豔麗,並非是你的眼花,它本身便呈現這樣的風韻,只是大多數人在昏暗的燈光中失去了眼睛而已——但或許你也同他們一樣未曾覺察出來,而只是我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並又將自言自語加在了你的頭上。
然而——你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和我一樣,看見那隻映在玻璃上的禿鷹了,這並非你的眼力不濟。現在是暗夜,屋子外的周遭都瀰漫著煙炱一樣的色味,而屋子裡亮著燈,充溢著光輝的榮耀和欣喜,裡面的桌、椅、黑板、鐵護攔,連同這燈,都一併映照在玻璃窗上。但是,我看玻璃窗時能夠發覺那隻盤旋著的禿鷹——你卻不可以!
“這整間的屋子都不著影,禿鷹在哪裡?你終究是花了眼!在這玻璃上?”
我理解你們的視力薄弱,便告訴你下面的話:
“由你所用的詞我可以知曉你永遠都不可以看到那隻禿鷹,看到它正振翮而盤旋於其中,看到它隼一般的猛烈銳利的眼光,看到它的利爪正緊了筋的張開著,彷彿是覬覦你的心。永遠不能!你永遠不能看到這些了!永遠!永遠!——然而,因此你或許是幸福的!”
你顯然是負氣於我言辭的傲慢,卻又假惺惺地展開你那張破舊魚網一樣的臉:
“是哪個詞呢?”
“這玻璃窗!就是這四個字!倘是我,我則說你的玻璃窗,或者我的玻璃窗,然而現在我確切知道只有一種可能,即我的玻璃窗。到目前為止,這是確鑿的事,你將永遠不可以得到你自己的玻璃窗了,永遠都見不到那隻禿鷹了,永遠!”我譏諷而又羨慕地向你道明。
然而你笑了,笑得連牙縫裡的菜渣都蹦躍出來,彷彿是由於我語氣中的羨慕而陶醉其中,也可能是痛定思痛後的愉悅。
我轉回頭去,看著我的玻璃窗:那裡面沒有笑著的你,只有一隻禿鷹,眼裡躍射出隼一般猛烈而銳利的光,振翮而盤旋於屋的空中。它沒有叫喚,只是在盤旋。
盤旋,禿著頭的鷹,隼一般猛烈而銳利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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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世界》(下)
(三)
當我抬頭看到那塊黃綠色的黑板時,它向我呈現了一個鬼怪的世界,然而直覺述說:“那並非地獄!”那裡沒有刀山、劍樹、戟林、火海,沒有苦難的靈魂,沒有執掌一切鬼眾命運的魔鬼。在那裡,我只看見一個年輕的鬼魂,揮舞著紅豔的大纛,彷彿在召集一切鬼眾。而那時候便從無盡的荒山叢林中爬出一個個鬼來,他們沒有絲毫要嚇人的意思,他們只是順從地走向那飄舞著的火一樣灼燒的旗。
此時又突然進到一間無人的古屋中,那裡只有在風的蠱惑下拂動起來的陳舊的灰土。我認為這定然是被離棄的屋子,永遠地將沒有人要,也永遠地將沒有鬼要。但是,自從高的樑柱上忽然飄落下一張老者的像來,彷彿落葉一般輕盈,躺在這灰土卷飛的地面,在*的塵絮中迷濛。我驚訝於它何以不被風掀起,在卷滾的塵土中貼著地面飛走。正要詢問,忽然覺出天空的大光明。閃耀著陰光的天空中升著那些自荒山叢林中走出的鬼眾,一個個都裸著上身,尖禿著的腦袋,可以見到他們肋上突出的黑骨,也可以見到他們眼中閃爍著的希望和絕望,虛空和無奈。我不知道他們何以呈現這樣古怪的神情,但我又即刻去回憶出這神情的熟識,便立刻俯身去看那塵土中的遺像,然而他早已化作咧嘴的笑,面對著空中的鬼眾,彷彿先前的神情都並不存在過似的。我要得知原由,它卻貼了地面飛一樣的走——我才發現,那是飄舞的紅豔的大纛!
經風蠱惑的塵土在地面作風暴一樣的席捲……
(四)
牛首阿旁在我驚恐未定時又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是來給我送曼陀羅。
我對他說,倘要再送,莫如送萱草。
他頷首答應,那頭頂翹立的角彷彿在作揖——然而我看見這以後的世界裡,他的雙角都被鋸去,角口都被磨擦得光滑細膩,在森羅殿上充當了閻王的兕觥。
三天後,他給我送來萱草,我感到莫大的驚奇,因為他的雙角又長出來了,並且和先前差不多短長,威武、宏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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