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第3/4 頁)
呂叔忍著一臉壞笑,開啟鑰匙串上的小刀,查查一共七個小孩頭,就把瓜分成了八牙兒,一人一牙兒,還剩一牙兒。呂叔盯著大口咬瓜的水牛,伸手拍拍他的光腦袋說:“孩子乖,甜不甜?”
水牛說:“甜!”
呂叔提高嗓門說:“大聲回答!”
水牛便一聲高叫:“甜!”
這響亮的一問一答,吸引來了在場的所有目光。成了焦點的呂叔,指著手裡還剩的一牙兒瓜說:“水牛,你比畫比畫老虎是咋玩哩,這一牙兒還給你吃。”
水牛很痛快地抹拉一下嘴,分別扮演兩個角色,繪聲繪色地作了一番精彩的表演,逗得全場的人捧腹大笑不止……
水牛的媽——火頭嬸可不是省油燈。她擠眉弄眼地串聯了幾個幫手,瞅了個空子,一齊下手把呂叔撂倒在地,捂著呂叔的眼睛,照呂叔的頭臉、嘴巴擠了一通奶水。火頭嬸連聲質問:“瞎驢,還賴不賴?下一回再敢賴,把蛋給你擇了,扔到恩公河裡餵魚!”
恩公祠一百多戶人家。細細的恩公河,繞村而過,與外壤銜接。一聲雞啼狗叫,迴旋盪漾,如同來自遙遠的天際。
兒時的恩公祠小學,就安在蓮花山教堂裡。逢晴天上課,日頭便從房頂殘洞裡,瀉下一柱柱金光,將牆上的一幅幅聖畫染亮。這些基督像、聖母像、天使飛天像,總讓我上課時還想入非非,心曠神怡。
整天和我在一塊兒戀蛋蛋的是水牛和狗子。
每年盛夏酷暑,我們都脫得渾身上下不掛一絲兒線,如同三條光溜溜的泥鰍。在瓜園填飽了,就捧著小鼓樣的肚皮,鴨行鵝步到恩公河,一個猛子扎進去。打完水仗,覺得肚子泡癟了,再爬上來,朝溼漉漉的屁股一陣猛拍,並隨著拍打的節奏齊聲高喊:
30.種瓜得瓜(2)
拍,拍,拍麻稈,
你哩不幹俺哩幹。
你哩不幹發老癇(發瘧疾),
俺哩幹了怪舒坦。
拍幹了,拍舒坦了,拍盡興了,再返回瓜園,進行新一輪的掃蕩。水牛的個頭兒大,不僅吃得多,而且有竅門。他能成晌不住氣地抱住西瓜啃,上邊吃著,下邊哩哩啦啦地尿著,一如沒有關嚴的水龍頭。他的這般能耐,讓我和狗子眼氣得不行。水牛洩露天機說:“吃瓜前閉著氣喝一大碗鹽水就成了。”
我們一試果然管用。有了這絕活兒,我們就不愁肚子盛不下。泡完恩公河,在瓜地找個陰涼處一坐,上邊是三張大肆啃嚼的嘴巴,下邊是嘩啦啦的水龍頭。過足了瓜癮後,水牛才說:“這絕活是呂叔教的。”
首先是託呂叔的福,再加上土質尤其適合種瓜。種出的瓜不僅形正、質優,而且味道極佳。於是恩公祠不種瓜則已,一種則聲名遠播。先甜了蓮池鎮,又甜了蓮花山縣,接著在蓮州地區也有了名氣。
恩公祠幾乎成了甜瓜的代名詞。
甜瓜光甜是很難有名的,原因是眾口難調一人一個口味,恩公祠的甜瓜就是沾了品種、品位、品格齊全的光。愛吃脆甜的有黃金瓜、王海瓜和牛角蜜,愛吃麵的有老面頭,愛吃香的有芝麻瓤……
黃金瓜金黃髮亮,沒有一絲雜色,個頭大且圓,皮厚耐存放,放到冬天不壞,滿屋子都是香氣和甜味兒,整個一個蜜世界。削皮後,露出粉紅色的厚肉,那瓜肉由皮上的青綠色向粉紅色過渡,看著就賞心悅目。而且那瓜肉耐咀嚼,汁啊水的滿嘴流溢,越嚼越有味兒,那美味直叫人捨不得嚥下,含糖樣在嘴裡慢慢地融化。
王海瓜玲瓏剔透,底色為淺綠間以墨綠豎花道,皮極薄,肉瑩白,酥脆。用手捧著覺得那汁水會破皮湧出,順著指縫流淌,吃它時一般都捨不得去皮。
牛角蜜是入譜的上乘貨色,色澤紛雜,形狀如同彎彎的牛角。凡瓜果,大家都通曉“歪瓜正棗疙瘩梨”之說。牛角蜜聞起來醇香濃厚,香得叫人閉氣,吃起來蜜甜,甜得叫人起膩。
老面頭味道純正,長到九成時皮就開始翹裂,十成熟時皮便翹裂成魚鱗狀,摘下後吃時需將皮一片片地揭去,肉質如同粉白的面沙包,稍有動靜就簌簌地往下掉渣兒。牙口不好,腸胃不好的老人尤為喜愛。吃老面頭性急不行,武吃不得,要文吃,就是要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嘴慢慢地品嚐,否則會堵噎喉嚨,讓你瞪眼伸脖哏哏地倒抽氣。傳說有一隻餓極了的大黃狗溜進瓜地,受不住老面頭香味的誘惑,張嘴吞了一口,嚥到嗓子眼下不去了,吐又吐不出,竟被活活地噎死了,所謂“噎死狗的面甜瓜”之說即源於此。
芝麻瓤瓜肉美,瓤更美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