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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喝芝麻葉面條。恩公祠的老人祝壽吃,小孩過生日吃,給客人送行吃,說是吃“鋪路面”,麵條長,今後的路更長。這些說法,外地也有,大同小異,不新鮮。新鮮的是,恩公祠的夫妻兩口,若刀兵相見了,都要精心擀一頓芝麻葉面條,這叫“香葉子包包,長條子纏纏,兩口子變成湯圓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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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芝麻葉面條(2)
火頭嬸為呂叔這般策劃,就是讓呂叔與阿媽尼成湯圓圓。據說,當年阿媽尼就是被呂叔做的芝麻葉面條兒給香暈了,才鐵了心地朝汽油桶裡鑽的,為的是將來吃一輩子芝麻葉面條。
呂叔從小就是恩公祠出了名的麵條鬼,一般人每天吃一頓芝麻葉面條,就解饞了,呂叔得吃兩頓。他的口頭禪是:“好面卷子是俺的命,見了芝麻葉面條俺就不要命了。”
呂叔朝鴨綠江那邊過時,沒忘記往揹包裡打一袋子芝麻葉,吃完了就讓家裡寄。在部隊休整或戰鬥間歇,他總是在炊事班泡上一晌,親自下手擀一頓芝麻葉面條,自己解解饞,也讓戰友們解解饞。
呂叔會這門手藝,若時間長不動擀麵杖,他就覺得手指發癢。在阿媽尼家初次亮相時,阿媽尼驚歎他能把面和成石頭蛋,用擀麵杖擀成一大片,用刀切成綹綹線,下到鍋裡團團轉,麵條與芝麻葉生死戀,舀到碗裡是蓮花瓣……
當時在阿媽尼眼裡,呂叔是魔術師般的人物。阿媽尼沒想到天底下有這麼好吃的東西,還有能做這麼好吃東西的男人。這芝麻葉面條,吃了還想吃,一輩子都吃不夠,哪能會吃夠!
我們躡手躡腳,像貓一樣貼近呂叔家的窗下時,聽到阿媽尼還在向呂叔打冷槍。阿媽尼說:“你這樣做好嘛,到年根兒又能領回一張大獎狀。”
呂叔一邊朝案板上按揉著麵糰,一邊笑眯眯地答道:“把獎狀糊到牆上,省得買年畫了。”
阿媽尼說:“誰也不像你,這麼鐵板死筋。”
呂叔說:“有鐵板的時候,也有軟鼻子的時候。你今天當眾撕了我的臉皮,我不是也沒敢放個閒屁嗎?”
阿媽尼說:“我再撕你的臉皮不也白搭,瓜不都照樣按你的意思全拉走了?歸根到底還是你勝。”
呂叔說:“嗨!現在還論啥勝敗哩。來,吃芝麻葉面條兒,香葉子包包,長條子纏纏,咱兩口子變成湯圓圓。”
阿媽尼嘴巴上硬,但到底還是經不住芝麻葉面條兒的誘惑,伸手接過冒煙的麵條碗說:“誰跟你變成湯圓圓?想得美!”
我們隨著阿媽尼的話音在窗外大叫:
吃的啥飯?尿(面)條子!
誰擀的?吊(老)嫂子!
擱的啥菜?###(芝麻)葉!
在哪兒吃?吊(棗)樹下!
坐的是啥?磚球(頭)蛋兒!
吃幾碗?扛球(槓稠)十來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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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茅池協議(1)
公元20世紀50年代末
據說,鬧大饑饉的那年年初,恩公祠有芝麻葉面條兒吃,是得濟於那隻大龜。這隻地下的千年大龜,平常無動靜,偶爾露崢嶸。所謂“平常”,是幹天路響的時候;所謂“偶爾”,是指發大水。
在恩公河流域,恩公祠與蓮花村的地勢最窪,是這一帶的“鍋底”。一場大雨落下,周圍幾十裡的積水,便順著條條天然的溝瀆“嘩嘩譁”地往這鍋底倒。用不了多大一會兒,這裡就成了白茫茫的澤國水鄉。大龜就在這時醒了過來,緩緩浮升,馱起這一片茅舍草屋。恩公祠也就悠然浮蕩,彷彿縹緲的海市蜃樓,水上世界。
這年,又遇秋洪,水還沒有退完,上邊通知開會。因無路可走,呂叔坐筏子到恩公河堤,又順堤多繞了幾十裡。趕到蓮池鎮時,其他村的村長都已經到了。這次開的是糧食產量會,報明年的產量數字。看樣子陣勢很大,會場外邊,停著一溜吉普車。
呂叔剛一露頭,就被鎮政府辦公室主任龍青坡發現了。兩人是戰友,見面禮就是掏心窩的葷話。龍青坡直奔過來,摟住呂叔的肩膀壓低嗓門說:“只顧日你那朝鮮娘兒們哩,看看啥時候了,你還知道來呀?”
呂叔說:“你官不大,官僚得可不輕。你不知道泥水連天的?我這村官如何能拎著###比你這鎮官的脖頸?”
龍青坡鬥不過呂叔,只好甘拜下風。他拉著呂叔邊走邊說:“地區來人了,縣裡也來人了,包括村裡、鎮裡,是四級幹部現場會。剛才縣委畢書記還特意問恩公祠的村長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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