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4/4 頁)
驢的錢,也沒有買牛的錢。我們去年種的麥子,留下口糧之後,剛剛夠繳公糧,繳公糧換來的錢又繳了鄉上的提留款和村上的統籌費,到了現在,去年的水費還掛在賬上哩。去年賣羊毛的四十三塊錢,已經叫劉巧蘭和她的娃子馬嘟嘟差不多花光了,就剩下幾個買鹽的錢了,現在連一分閒錢都摳不出來了。何況買驢買牛用得可是大疙瘩錢啊!”
聽完之後,馬三多自言自語似的哦了一聲。
這天中午,在通往沙窪窪的沙土路上,走來了一個戴眼鏡的老男人。這個老男人穿著一件已經洗得發白的中山服,騎著一輛嘎嘎作響的腳踏車,他上衣的左上口袋裡,插著兩支鋼筆,筆卡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已經花白的頭髮貼著他的腦袋,溫順地趴在他的後腦勺上。他的臉上,裸露著幾條橫豎不成規律的溝壑。
從模樣上能夠看出,這個老男人,是一個公家人。
他一路打聽著,找到了劉歪脖家。
那時候大地剛剛從冬天的沉睡中甦醒過來,昏黃的地面上剛剛染上了星星點點的嫩綠,草木的顏色是那種正在等待發芽的顏色,細心的人彷彿能聽到樹木正在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一些鳥在樹椏間上跳下竄,用尖利的小嘴啄食含苞的芽蕾。
劉歪脖看見一個和自己一樣老的男人走進了自家的街門,探步向他走過來。劉歪脖先是張大了嘴巴,接下來他就無比空洞地呵了一聲說:
“呵——是你……是你呀……多少年了哈……是你。”
老男人走上前去,抓住了語無倫次的劉歪脖,搖了搖他的手說:
“是你麼?真的是你呀——你的脖子咋又歪了一截!”
隨即兩個男人便恍然大悟似的在光天化日下抱作一團。
這個戴眼鏡的老男人就是早年劉歪脖的同窗,現在的鄉中學的校長萬斗方。他們抱了一陣之後,四隻眼睛裡都噙滿了混濁的淚花。接著他們開始各自騰出一隻手,相互拍對方的後背。
抱著拍了一陣,萬斗方哽咽著說:
“對不起呀老哥哥,你把丫頭送到我門下,卻出了這等事,我真沒臉見你老哥哥哇。”
劉歪脖也脖子一歪一歪地抽搭起來了:
“家門不幸,哪能怨得了你哩。”
萬斗方摘下眼鏡,抹了抹眼角,從劉歪脖手裡接過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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