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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這正準備去沙坡頭開幾分荒地哩。我知道你們家老牛死了,可這牛我真不能借給你。這牛要是借給你,我咋開荒哩?”
老楊這麼說,馬三多就不能再說什麼了。
馬三多準備去老呂家。
馬三多走出老楊家街門的時候,先是琴琴追了出來,她拿著那本翻開了的小人書,指著其中的一頁對馬三多說:
“馬三多,你看,這畫書上有個叫潘金蓮的女人,我咋越看越覺得劉巧蘭像這種女人呀。”
馬三多停住腳,對披著長頭髮、長著一張窩葫蘆臉的琴琴說:
“潘金蓮是誰,她是哪個隊的,我咋不知道?”
這時候琴琴的妹妹米米也追出來了,她的個頭比琴琴矮一些,但嘴巴卻比琴琴靈巧許多。她劈手奪過琴琴手裡的小人書,朝馬三多嘩啦嘩啦抖動著說:
“馬三多,潘金蓮是個騷貨,就像個妓女。你以為劉巧蘭不是騷貨嗎?你以為劉巧蘭不是妓女?一樣是騷貨,一樣是妓女。人家潘金蓮可沒生出西門慶的野雜種,可劉巧蘭卻把別人的野孩子生到你們馬家的炕上了,你說她騷不騷?要是說起來,劉巧蘭還不如人家潘金蓮哩!”
馬三多愣了一會兒,對米米說:
“你說這麼多我都聽不懂,但我知道你是在罵劉巧蘭。你知道不知道,劉巧蘭早已經和我睡到一個床上了,現在你罵劉巧蘭,就等於他媽的罵我。你要是罵得不難聽也就算了,可我覺得你罵得太難聽了,所以——”
馬三多說著話,抬手給了米米一個大嘴巴,米米的小臉蛋立時就紅了,接著又紫了。
馬三多走出好遠了,米米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哭出來。她的哭相很難看,沒有眼淚,臉皺得像只幹核桃。就是她這樣的乾號,卻發出震天的聲響來。
“爹呀,姐呀,馬瞎子家的狗三多打我了,你們管不管呀,馬瞎子你管不管呀,姐呀爹呀你們管不管呀……”
琴琴就在米米跟前站著,她哼了一聲對米米說:
“誰叫你罵劉巧蘭罵得那麼兇。你一個丫頭,那麼髒的話也能罵出口。劉巧蘭已經是馬三多家的女人了,難道你連這個都不知道?你罵了人家女人,你活該捱打。你罵人家的女人人家不打你,那才是傻子哩。”
米米突然不哭了,呼地從地上坐起來,一把撕住琴琴的脖領子吼道:
“劉巧蘭像潘金蓮這話還是你先說的,你倒怨起我來了,你這個臭不要臉的,馬三多應該打你的嘴。”
說完米米很輕鬆地在琴琴臉蛋上扯了一個響亮的嘴巴。這一個嘴巴把琴琴嚇壞了,她眼睛一擠,就掉出了兩顆眼淚。她的嘴唇抿得緊緊的,一個字也不說,胸脯和肚子在米米眼裡一聳一鼓地起伏不止。她沒有還米米一個響亮的大嘴巴,而是奪過米米手裡的小人書,一撕兩半,又一撕兩半,啪地甩到米米那張驕傲的臉上。在碎紙屑紛紛下落的當口,琴琴揚長而去。
最後一個窮人 第十四章(4)
走進街門的時候,琴琴回過頭對米米說:
“我看你倒更像潘金蓮了。”
聽到琴琴這麼說,米米又抽搭起來了。
很多時候,擊痛別人的不是巴掌,而是一句話的重量。
從老呂家出來,馬三多的步子看上去已經有幾分僵硬了。他的腦袋從脖子上垂下去,像秋天霜打過的紫茄子,表面已經皺了皮,看不出一點光彩。
老呂家的牛已經給鄰村的親戚借去了。馬三多隻有灰溜溜地從老呂家的街門裡走出來。其實這只是一個託詞和藉口,馬三多出來的時候,明明聽到了後院裡傳來的牛哞聲。
但馬三多也只有出來了。
接下來,馬三多懷著心裡剩下的一些希望,朝老王家走去。
老王家養了一條黑白相間的大花狗,馬三多走過來的時候,它擰起鼻子,齜著牙朝他笑了笑,接著突然貓下身子向前一個俯衝,鐵鏈子咔的一聲就繃緊了。馬三多聽到了鐵鏈子繃緊後的嗡嗡聲。馬三多明知道狗嘴夠不到自己,但還是跳過去閃了一下。他從門側像一隻耗子一樣小心翼翼地溜進了老王家白木板釘的街門。
老王正在啃一隻已經沒有肉的羊頭。馬三多進去的時候,他剛好把一隻羊眼珠丟進嘴裡。老王咯噌咯噌地咀嚼著,喉嚨裡發出狗啃骨頭時哦兒哦兒的聲音。他板刷一樣的胡楂上沾滿了羊油和肉屑。看見有人進來了,老王嗯嗯著,用下巴指了指炕沿,示意馬三多先在那裡坐下。
馬三多坐下後,眼睛盯著老王不停蠕動的腮幫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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