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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送你三金一木,金戒指,不,”小油錘說,“我送你鑽戒,一顆大鑽石。”
“什麼時候送我,在哪呢?”
“看那裡。”他指指天上,一顆亮閃閃的星星。
她笑了,“那摩托車呢?”
“你閉上眼睛,我給你變出來,我會魔術。”
她閉上眼睛。
他吻住了她。
結婚後,小油錘和妻子一連吃了三個月的鹹菜,那鹹菜叫洋姜,是一種地下的果實,在夏天會開出黃|色的花。兒子出生以後,生活更加糟糕了。他開始偷腳踏車,轉手賣掉,他的開鎖技術並不高明,有時他會舉著一輛腳踏車走在大街上。有一次,他在盜竊的時候被人逮住了,那人要把他送到派出所,他用螺絲刀狠狠的捅了那人一下,逃回了家。
那天晚上,下著大雪,他家的爐子上正咕嚕咕嚕燉著一隻雞,老婆和兒子坐在床上看電視。
他剛進家門,警察尾隨而至。他拒捕,但是被捕了。他被關進監獄,很快又越獄了。他開始在全國各地做案,盜竊,搶劫,販毒,他在火車上認識了庫班,又介紹庫班認識了自己的販毒上線。這期間,在他家附近埋伏守侯的警察走了一批又來了一批。車站,碼頭,廣場,甚至他家門口的電線竿上都貼上了通緝令。
小油錘有好幾次都差點被抓住,例如1999年的那個夏天,他藏身在打麥場上的第二十一個麥垛裡。追捕他的警察,只搜尋了二十個麥垛就放棄了。小油錘聽著腳步聲漸漸走遠,他的心砰砰直跳,腦海裡閃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自首!
被通緝的這些年裡,小油錘最初是在恐懼中過日子,最後是在思念中過日子。他覺的自己早晚都會被抓住,他甚至盼望著那一天快點到來。
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坐在火車上看一眼自己的家。他只能用這種方式接近,雖然這一剎那的接近轉瞬即逝。
現在他正出神的凝視著窗外,再過半小時,他就可以看到自己家的小院子了。他想起離家的那個夜晚,雪花飄著,爐火正旺,燉著一隻雞,老婆把兒子逗的咯咯笑。這個畫面他久久不能忘懷,他在潛逃流竄的日子裡深深呼吸就能聞到燉雞的香味,那隻雞燉了很多年,家應該還是老樣子,一切都沒有改變吧。
小油錘的對面坐著一個穿軍裝的老人,老人觀察他很久了。
“你的手怎麼回事?”老人問道。
“沒事,”小油錘的手纏著繃帶,他把手舉起來說,“被玻璃劃了一下。”
“看來這個大年夜要在火車上過嘍,我去看兒子,你呢,家裡都有什麼人?”
“有老婆啊,”小油錘回答,“還有個兒子,4歲了。”
也許是為了打發旅途的寂寞,老人開始喋喋不休的說起自己家鄉過年的風俗,還有子女的一些瑣碎的小事,我們常常遇到這類可敬而又生厭的老人。小油錘最初還願意做一個聽眾,後來不耐煩了。老人絲毫沒有閉嘴的意思,又閒扯起自己早年當兵時的故事,最後他問小油錘,“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呢?”
“我說我是一個通緝犯,你相信嗎,”小油錘用那種開玩笑的語氣說,“殺人放火,無惡不做。”
老人吃了一驚,態度隨即變了,他打量著面前的這個長髮青年說,“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人,殺人犯,不象,說真的,我可以一拳把你打倒,我不怕你,我還不老,只有73歲,抓住你的領子象抓一隻小雞一樣,把你仍到警察那裡。可是我不會這麼做,因為,我看不起你,真的,你大概是幹過什麼壞事吧,你應該自己去自首。當然,自首之前,可以先回家看看,畢竟快過年了嘛。看看老婆孩子。每天早晨你老婆在村裡是第一個醒來,晚上是最後一個睡覺,一整天都在田裡,背不動一袋玉米但是還要背。你的兒子到處遊蕩,沒人管沒人問。”
小油錘不說話了,這大概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思考。
老人繼續絮絮叨叨的說,“一個女人拉扯一個孩子不容易。你兒子吃的比貓好一些,比狗差一些,這是因為物價的原因,排骨比魚要貴。你呢,我看不起你,說真的,你是一個膽小鬼。你走過一個幼兒園的時候,聽到很多孩子在笑,在做遊戲,那時,你的兒子在做什麼呢,他在哭。小孩都是小鳥,但是你兒子從來不唱歌。別的孩子有玩具,毛毛熊或者卡通畫,你兒子呢,只能用尿活泥巴,或者堆沙子,把樹葉放在臭水溝裡看著它們漂去。現在,別人家在吃餃子,豬肉芹菜餡的,或者羊肉胡蘿蔔餡的,但是你老婆呢,我和你打賭,她吃的是白菜餡的,也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