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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臉上,露出又歡喜又惶恐的情緒,於承珠噗嗤一笑,道:“你替我爹爹建廟造像,我怎麼不要多謝你。”沐磷道:“令尊赤膽忠心,為國冤死,天下同欽。建廟造像還不足表示我心中的敬慕於萬一,於小姐你把它當作一樁事情提起來,令我越發慚愧啦。”於承珠笑道:“無論如何,你的勇氣總是值得佩服。你給國公爹責罰的事情,我都知道啦!”沐磷面上一紅,訥訥說道:“說實在話,我也有點膽怯,全虧我的姐姐,要不是她替我壯膽,這次我也不敢逃出來。哈,你不知道我姐姐最會做作,哄得我爹相信她,以為她不會鬧事,平時總是要她管教我。哈,其實她的膽子比我還要大,不過她總是躲在背後,推我出頭就是了。”沐磷起初想學大人的口吻和於承珠說客氣話,說呀說的,終於還是露出孩子氣來。
於承珠忍住了笑,與沐燕招呼,道:“那日姐姐派遣金娥召我,可惜我來得遲了。”沐燕道:“那日之事,冒昧之極,姐姐勿怪。我一心想見姐姐,誰知臨時出了岔子,好在如今還是見著了。”她口說一心想見於承珠,眼睛卻暗暗地溜著鐵鏡心。於承珠道:“這位是鐵公子,都御史鐵銥的少爺。”鐵鏡心眉頭一皺,只聽得沐燕說道:“啊,那是當年參劫過奸宦王振的鐵御史了,我爹爹也曾提過鐵大人的。久仰了。”鐵鏡心聽她誇讚自己的父親,心中歡喜,只沂得沐燕又道:“多謝鐵公子和於小姐這次出力相救,哎喲,鐵公子還受了傷呢。”忽地想起還有一位葉成林,忘記招呼,順口說道:“還有這位大哥,也一併多謝了。”葉成林毫無芥蒂,點了點頭,走開一邊,自去和澹臺滅明說話。
鐵鏡心聽得沐燕口口聲聲謝他相救,心中想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被關在谷家莊,這話從哪裡說起?”但有人相謝,心中總是高興,微微笑道:“一點輕傷,不算什麼。”沐燕“咦”了一聲道:“還說算不了什麼,你瞧血還沒有止呢。”鐵鏡心道:“我有金創藥,再敷一點便沒事了。沐小姐,這確實不算什麼,你不知道,我以前在臺州沿海抗倭之時,幾乎天天流血,那才真是慘烈呢。有一次我和幾個日本七段八段的武士拼力。我的胳膊幾乎給他們劈斷,幸虧我躲閃得快,終於還是把他們打敗了。”沐燕露出無限欽佩的神情,道:“是麼?鐵公子真是年少英雄。嗯,什麼叫做七段八段?別動,別動,我替你包紮。”一面說話,一面陶出絲絹,替鐵鏡心包紮傷口,鐵鏡心由於承珠冷淡,一口氣正自難嚥,這時心中甜絲絲的,想道:“哼,你不理我,有人卻爭著理我呢。她還是公侯的千金小姐,也不見有你這麼大的架子。”他本來是想推辭的,終於還是讓沐燕給他包紮了。他也有意氣氣於承珠,沐燕問一句,他答十句,給她說當時抗倭的故事,把自己描繪得好像是抗倭義軍中首屈一指的英雄。
哪知於承珠一點也不生氣,只是鐵鏡心的語言和態度,卻把她引入更深沉地思索中,她好像更深刻地看到了鐵鏡心靈魂的深處。她忽然想起了葉宗留,葉宗留是抗倭的柱石,誰的功勞都沒他大,但葉宗留就從來沒有半句話誇耀過自己。她的眼光又落在葉成林身上,葉成林也幹了不少大事,也曾幫他叔叔做過善後的工作,一路同行,也未曾聽他半句談過自己。那曾經在她腦海中浮沉過的聯想,現在是更加鮮明瞭:“嗯,一個是江南園林中的玫瑰花;一個是雲貴高原上的大青樹。玫瑰花只向富貴中人儘量展示白己;大青樹卻永遠是默默無言地蔭庇著來往的旅人。”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於承珠現在是看得清楚了。她有一點點憎厭,然而更感到辛酸,就好像忽然發現自己心愛的珍珠項鍊乃是假的一樣。然而她還是忍不住向鐵鏡心再看了一眼,他今日的受傷還是為了自己呵!然而也不過是僅僅一眼,當她的眼光和鐵鏡心相接,她感到鐵鏡心洋洋自得好像要問她炫耀的心情,她又把眼光移開了。
沐磷道:“姐姐你想什麼?”於承珠道:“沒想什麼。我只想快點到大理去見師父。”沐磷道:“是呵,我也想快點見到他老人家呢。”澹臺滅明笑道:“那麼就快點走呀!”於承珠仍把照夜獅子馬讓給沐燕姐弟騎,沐燕不肯,說是軼鏡心受傷,一定要讓鐵鏡心騎馬,終於是鐵鏡心騎了那匹波斯的黃縹馬,沐燕騎“照夜獅子”,沐磷卻自願步行,陪於承珠。
從紅崖坡到大理,不到三百里路,若以照夜獅子馬的腳力,不需半日便可走到。但因有人乘坐平常的馬匹,有人步行,尤其沐小公爹不慣行走山路,卻定要陪於承珠步行,故此在途中又歇宿一宵。這一晚於承珠雖是旅途勞頓,仍然翻來覆去睡不著覺,鐵鏡心和葉成林的影子交替的在她腦海中浮現,她想得很多很多,她在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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