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第1/4 頁)
剩下半口藥渣,我把碗還給他,“多謝老伯相救。”
頭髮斑白,五十多歲的男子沒有答話,只是一手接了我碗去,而後朝枕頭努了眼,徑自開門出去了。
門在他身後闔上,我老老實實躺了回去。
身上除了左肩,各處也在隱隱作痛。伸手一摸,低頭一看,兩臂,兩腿,背上胸前,大片大片地上了褐色泥膏,塗得厚的地方用撕了條的布料包著,質地可見,是我原來的內衫。
連帶脖子臉上都塗滿了。
隱隱滲著清涼。
想來我後來縱馬狂奔於長草雜樹沒徑的山路上,身無披甲頭無盔,刮傷不少。
有蓋被子,沒有穿衣服。
……起碼在他看來,我也是男的。
似乎睡了很久,精神還好。體溫有些高,但並不燥熱。溫燙的藥汁滲入四肢百骸,我幾乎能感覺出自己一點點地好轉。
四下環顧,這間屋子一扇門,兩面牆上開了各開了方長約一尺的小窗。茅草頂,灰泥牆。
就一間,沒有外廳。
細細聽聽周圍聲響,有不少嘮叨家常的高低嗓子,小孩隱隱的嬉鬧,洗刷和往地上潑水的聲音,井臺軲轆軲轆打水的響動。
這麼密集的居住,公用的井臺,應該是城裡頭才有的。
屋子裡滿是草藥味道。牆邊擺滿了架子,架子上一層層,晾的都是各色主植物莖葉。
一個老採藥人,揀了我。
××× ×××
老伯會說話。
因為我聽到他在屋外和來取藥材的人說,“不賣。”
不會會來了個一個年紀大些的,道了歉賠了禮加了價,而後喝令那個魯莽的夥計自己動手包紮。
老伯沒有再出聲,也沒有攔。
塗在我身上的藥泥可見,還有我醒來時口中吊命的老參塊可見,老伯進山很深,採的藥材質地大概特別好。似乎城裡有名的布善堂的掌櫃郎中,專要買他的藥。
老伯應該不缺錢。不知為何不修繕一下屋子。他自己不開火,在麵湯包餅之類的攤子上買了解決。
我醒來的時候是早上,於是躺了三天,吃了九頓包子。
頭一頓老伯伯給我帶來兩素兩葷四個包子。
我吃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做了晚飯。
老伯沒說啥,不過之後就是一次兩個了。
第三天下地的時候,老伯拿過來一疊乾淨的舊衣服,開口,“馬山裡趕走了。”
我點點頭,恭恭敬敬朝他深深一揖。
馬匹養護昂貴,日常本就不常見,那馬是梁國軍中快馬,神俊非常,更是顯眼。老伯救我已經冒了大險,自然要將它原地放生趕跑,以免追蹤,將那馬帶回來,除非瘋了。
老伯看看我的臉,又拿過一竹管藥泥,“再二十天。”
我不知所以,摸摸自己的左臉額頭。
疤痕平了很多。
這屋裡沒有鏡子,老伯不願我出門被人看到,用水都是他提進來的,我也就安安靜靜呆在裡頭,所以,不知道他的藥泥居然還有這般的用處。
再一禮,接了。
我換上衣服,老伯伯取了布條蒙了我眼睛,往我懷裡塞了包東西,領著我出了門。
天色尚未亮,城裡剛剛解了夜禁,秋冬早寒,想來行人也不多。
每走一小段路,老伯就停下來,扶著肩把我身子左轉轉,右轉轉。
我聽憑他意思。
他既然不願用那藥泥賺錢,又執意隱居生活,自然有他的原因。外人本就不該隨意探究,何況他救我性命,送我藥泥,贈我衣物盤纏,恩惠實在諸多。
腳下先是小巷的高高低低,而後是大街上平坦的石板,再後來又高高低低,如此交替了好幾回。
“自己小心。”
“老伯保重。”我朝出聲處答禮。
眼上蒙的布條被解開,老伯頭一回正經打量了我一眼,點點頭,轉身走了。
我目送他普普通通的背影消失在左手邊幾十米的一個拐彎處,消失在交叉織羅如藤蔓的小巷裡。
天色已經青白,四下有人聲響起。
摸摸左肩上包得好好的傷口,我轉向右邊。
七八米外,就是東西走向的通衢大街。
八十八
“客人,您還真準時。這邊請,這邊請,老位子給您留著呢。”
我點點頭,隔著斗笠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