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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載“飛瀑連珠”為明代四琴之首,海內僅此一張傳世寧王琴,琴面上塗著大漆,大漆下為硃砂紅漆,再下面是純金研磨所製成的底漆漆灰,散佈著排排細密的“斷紋”,斷紋為“小流水斷”間雜“梅花斷”。我俯身迎著光亮,只見琴腹內板上鐫刻著一行小字:“皇明宗室雲庵道人親造中和琴”,字跡細密,幾乎看不見,如果不是知道歷史對寧王琴的詳細描述,我根本不可能找到這行小字。當年那個豪氣爽朗的寧王,如今已是“雲庵道人”,這張寶琴是他留給我的唯一紀念品。我伸手撫動琴絃,聲如清泉流水,音如冰玉相擊,其音質之美無法形容。朱棣步履輕快,從外殿踱步而入,聆聽我撥弄琴絃,讚道:“好!”我心中有事,站起身對他道:“我有話對你說。”他點頭默許,靜靜等待我開口。
我不再猶豫,將我所知道的歷史情況、棄大寧的得失、對後世可能產生的影響都對他說了一遍,然後道:“內遷大寧都司,其弊遠遠大於利!諸王未必有你所想像的那種野心,你的敵人是北蒙古人,不是他們!”他凝神看著我,說道:“你是為了寧王才這麼說的?你想讓我將他封回大寧去?”我見他神色微冷,心知他又有所猜疑,說道:“我不是為了寧王!無論你是否讓他回大寧,都不應該將大寧拋棄,先帝建設大寧花費了那麼多心血,你不覺得輕易失去邊防第一道防線很可惜嗎?”他淡淡道:“沒有什麼可惜的。‘控四夷以制天下’,我遲早會將蒙古征服,到時候韃靼、瓦剌、兀良哈,東北西北都會在大明控制之下,有沒有這些防禦都不要緊。”我見他如此自信,搖頭說道:“棣棣,你不能太輕敵了,北蒙古的騎兵彪悍,地域廣闊,控制他們,不是你所想像的那麼容易!”他走近我,伸手攬住我的纖腰,說道:“天晚了,我們不說這些好不好?我累了,給我捶捶肩膀吧……”紫宸宮中紗羅輕掩,輕風自軒窗外透入,將燭火吹得明滅搖晃不止。他端坐於桌案前,專心致志提筆書寫《聖學心法》,我將燭火熄滅,移開夜明珠上的紗罩,數顆明珠散發出淡黃色的明亮光華。侍女送進兩盞冰好的梅汁,我接過一盞輕輕放在他手旁,他見我來到身邊,接過梅汁,含笑飲下一大口,說道:“過來。”我在他身旁坐下,他將梅汁送到我唇邊,看著我喝下一口,忍不住微笑著用手指替我拂去唇邊的殘漬。我痴痴凝望著他,心中湧起一種難以言傳的感覺,他的側影依然英俊秀逸,明朗的面容依然年輕如昔,他即將度過四十歲的生日,看上去仿若剛過而立之年,我們經歷了重重苦難、歷盡數年折磨,終於能夠安寧地生活在一起,享受這難得的溫馨和甜蜜。我伸手替他按揉肩膀,問道:“寫了這麼久,你累麼?”他唇邊揚起一抹輕笑,搖頭道:“不累,有你在我身邊,我怎會覺得累?剛才偷看我半天了,你在看什麼?……還以為我不知道!”我軟軟倚靠在他胸前,嬌嗔道:“我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情,還有你現在的年紀……”
他劍眉微簇,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佯怒道:“難道你覺得我老了麼?還是我這些時候忙於政事冷落你了?”我在他懷中左右側身躲閃,笑道:“我是想說,你一點都不老!”他含笑親吻我的臉頰,湊近我耳畔低聲道:“今天有術士進了數枚仙丹給我,言道極為補益身體,服用後能夠青春永駐,你想讓我服用試一試嗎?”那些“術士”煉製仙丹,謊稱延年益壽,貢進獻與他以討聖心歡喜,實際大多在煉丹爐中煉化而成,含有鉛、汞等有毒物質,大大有害身體。我急忙阻止他,認真說道:“不許吃!那些仙丹都是有毒的,漢唐許多皇帝都因服用仙丹而殞命,我不許你吃!”他開心笑道:“原來你這麼緊張我!我不過是說說而已,哪裡用得著服用這些大補之物!”
我惟恐耽誤他寫書,悄悄離開他身旁,卻見他正繼續向下寫道:“……朕纘承大皇考太祖高皇帝鴻業,即位以來孳孳圖治,惟任君師治教之重,惟恐弗逮。切思帝王之治,一本於道。所謂道者,人倫日用之理,初非有待於外也……”輕紗後彷彿有一個人影閃動,見我們親密之狀,又悄悄退了回去。我感覺到異樣,從朱棣懷中站起,抬頭問:“是誰?”一名小內侍從淡紫輕紗後探頭走出,是伺候朱高燧的貼身小內侍黃儼,他進殿跪在地上,說道:“回皇上、娘娘,趙王殿下已經安睡了。”他服侍朱高燧十分盡心盡力,此時專程前來稟報這句話,倒讓我覺得有幾分奇怪,說道:“你有什麼事要說嗎?”朱棣抬頭見是他,略帶不悅之色道:“深更半夜,你不留心照看著趙王,到朕這裡來做什麼?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明日再說不遲。”黃儼急忙叩首道:“奴才絕不敢對小殿下有半點疏忽,只因宮中有件事情,奴才不敢拖延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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