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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他的狀,兩個女人相對,卻都愣了愣。
“注意腳下。”藍杏看著冬蕙,“這麼急,是去哪?真要出去,也穿好衣服,免得惹人笑話。”空氣立即靜下來。藍杏用力推開冬蕙,徑直走到客廳裡,面對著那一堵寫了字的牆。沈亭之沒想到藍杏這會子會突然回來,頭皮一陣發麻,靜靜坐在臥室裡扣衣服釦子,一顆顆釦子圓鼓鼓的脹著指尖,他尋思該怎麼出去交代。冬蕙漲紅了臉把屋外的小泥爐拎進來,上面置著一支宜興泥小壺,水“咕嘟咕嘟”漲了,熱水的白氣在寒冷的午後飄著,好像有人在那裡虛弱地呼吸。她也不敢問藍杏,自作主張倒了杯茶給藍杏,膽怯地遞過去。
藍杏淡淡笑著接過來,道:“正好手心裡冷,可以渥手。”
冬蕙囁嚅道:“小姐,我錯了。打死我都不敢有下次了。”
藍杏也不回身,冷笑道:“你沒錯,我錯了。”——明知沈亭之是個沒有長性的人,是她太高估自己,總以為能勾留住他一段時間,沒想到他這麼快就開始偷雞摸狗。
沈亭之終於磨磨蹭蹭出來了,伸了伸懶腰,上前從背後環抱住藍杏道:“禮服這麼快就做好了?”他總以為施展點風流手段就可以軟化藍杏,雖然現在心慌得很,也不怕藍杏撒潑胡鬧,她要真那樣,他立即把她掃地出門,小公館裡的三個人中,他是主人,他覺得從人到一顆釘子,都是他用錢買來的。對冬蕙,自然是一時興起,對藍杏,愛是愛,但絕不可能死心塌地——那樣愛著累人,而且他向來自詡為風流名士的。外面雨果然大了,花草葉上撲簌簌的落雨,那一點翠意加上雨意,更讓人覺得溼冷逼人,迷迷濛濛像黃昏湖面四散的霧氣,但屋裡氣氛顯得溫暖平靜,藍杏手裡玻璃杯還有熱度,嫋嫋的一縷熱氣,她索性把頭靠在沈亭之肩上,道:“衣服還沒去做,半路上忽然想起要作點學問才好,我就這麼這樣不識字,才總被人騙,你給我講講,牆上的字是什麼意思。我的名字我知道,‘月’字我知道,‘心’字我知道。”她側著臉看他,他的下額是那樣俊朗的一個線條,有點古代山水畫那樣跌宕起伏的意味,他便是那山水畫裡走出來的人,面上微微映著“十里樓臺倚翠微”的淡綠,光緻緻的,心性卻也是拿捏不住的起伏。她愛這樣的人?他們彼此都是隻顧貪圖自己快樂的人,但她對他——這種情形下委屈地想——還多點真心罷。她面上只管是安靜,只管是淡然,但入骨的瑟縮一蓬蓬漲到腦袋裡,眼前直髮黑。
“你原來知道的總是這些風花雪月的字?那才有意思。”沈亭之強笑道,“我讀給你聽,‘亭之藍杏,遙看已識,共築屋簷,月歲靜好,此心安穩。’”“不懂什麼意思,”藍杏笑了,眼底已經泛著淚光,“我是個最笨的人。”她半個圓滑的肩膀扭過來,往外翻著領口的大衣露出裡面的底子,黯淡淡的珍珠色,映得她滿面也是珍珠色的影子,照沈亭之看來,就有些面若淡金的意思了。他假裝沒注意到她的淚意,只管意興洋洋解釋道:“我和你從前在雜耍場子相遇,雖然離得很遠,但也像早就認識了,我們在這裡共同生活,我但願……”他的聲音有點變,“天下平平安安的,不會出什麼亂子差錯,你我的心很安穩了……”
“真不幸,出亂子了。”藍杏笑了,費力地摸去眼角的淚,轉過身望著沈亭之,“為什麼會這樣?”沈亭之待要解釋,藍杏忽然掙脫他,神色平穩道:“真不該在你面前哭,省得給你看輕了,以為我切切念念不放過你呢。”她說著去取了傘,淡淡地說是要去做禮服。沈亭之現在簡直不明白藍杏究竟是個什麼心裡,她這時彷彿是太鎮靜了些,沈亭之無措地說是要陪她去。藍杏拒絕了。
她真去了服裝公司,一個人站在試衣鏡前,端詳自己,覺得這套曳地紗裙很合適。她忽然有一種感覺——從藍核到沈亭之沒一刻停歇,現在也許是倉皇人世裡難得的一靜罷,所以一靜下來,就有些悲哀了。店裡沒有罩子的吊燈打過來生冷的光線,她的臉有一半是暗淡的,像小說插圖裡的人物像,背光的一面總被鋼筆處理成疏密橫斜有致的黑影,蔭涼的,潦草的,悲哀的。亮著的那一半,眉眼唇頰都滿帶一種圓熟的豐盈,她像是比從前長胖了,眼睛裡面又深沉又熱鬧,然而從今開始,無處安放?出來的時候,雨仍是很大,她讓三輪車伕拉下雨篷,頭上便只聽得一片冰涼的噼裡啪啦聲,凜冽之意絲絲扣入了後襟領,她哆嗦了一下,仔細包好玻璃皮包裡的禮服。腿上卻也濺了幾滴雨水,她的面板,她的肉,如今她得自己疼惜了。風一來,葉子全部傾倒一側,裹挾著流年匆匆去了。
那晚上,她估摸著時間,到了半夜才回小公館,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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