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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麼?心繫社稷,胸懷蒼生?”朱高熾不以為意,“那為何卻連自家親人手足都容不下?難道就因為自家的親人手握兵權,會威脅到他的皇權,就不算在蒼生之列了麼?他聽信奸臣讒言,對自己的親叔叔狠下殺手,奪兵權,貶官爵,對其家人不管男女老幼均發配邊疆,逼死湘王一家,又豈算明君行為?”
方孝孺剛要反駁,朱高熾卻不給他任何機會,繼續說道:“古往今來的明君,或奠基創業、開國換代,或繼業守成、開創治世,或承天命於宇廈將傾、社稷飄零的衰世,勵精圖治、中興家國。請問先生,建文帝做到了哪一點?”
方孝孺微張口,卻在突然之間發現自己無言以對。
朱高熾見他遲疑,信心倍增,口若懸河:“先生道我父皇起兵造反,揚起兵禍,陷黎民於戰火,卻又為何不追本溯源,想想這兵禍到底因何而起?我父皇乃太祖皇帝親封燕王,二十歲就藩北平,多年來一直勤於政務,吏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替大明王朝殫精竭慮,守護北疆,到頭來得到的卻是親人猜忌,奸臣迫害,竟然需要以兵禍而自保。先生飽讀詩書,如此簡單的因果關係,難道還需要高熾來告訴你嗎?”
方孝孺一聲冷哼,避重就輕道:“為國盡忠,乃臣子本份。”
言下之意就是,你燕王既然是北平的藩王,就應該勤於政務,讓百姓安居樂業,竭盡全力守護北國,惟皇上馬首是瞻。皇上讓你守護邊疆,你就得老老實實守護好,皇上讓你交回兵權,那就得乖乖交出來,這才是為人臣子的本份,怎麼能夠因為自己做了那些事就高高在上,不把皇上的命令放在眼裡?那皇上要強行收回兵權,你也就沒什麼話好說了。
朱高熾的脾氣比起朱棣來,已經好上很多,但聽到方孝孺這麼一句不冷不熱的話,依然氣了個半死,差點兒就懶得再跟他廢話,讓他死了算了。
但一看到站在旁邊的方廉清澈純真的大眼睛,朱高熾便忍不住再次心軟:“好一個‘為國盡忠’,先生剛才說‘君是建文,國乃大明’,高熾想問先生一句,這所謂的‘為國盡忠’,是否應該忠於大明?”
方孝孺有片刻的沉默,最後點點頭道:“自然。”
“既然先生說忠於大明,那高熾再問一句,現在的國號難道不是大明?”朱高熾看到方孝孺申請有些變化,不動聲色繼續道,“先生口口聲聲為國盡忠,為國而死,難道是說太祖皇帝開創的大明王朝,滅了嗎?”
“你!”方孝孺就算再迂再腐,也斷不敢說這個話。
朱高熾不理他,咄咄逼近:“既然大明未亡,先生的‘為國盡忠’四個字就讓人萬般費解了。國還在,先生卻不願意盡忠了,由此看來,先生的忠孝節義,其實根本不是為了什麼家國天下,而只是為了成全你一人的忠臣大名。”
“一派胡言,老夫豈是這等沽名釣譽之人?”方孝孺被他氣得吐血,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滿腹的經綸學識竟然絲毫排不上用場。
“不是麼?”朱高熾一點兒不跟他客氣,轉身指著刑場之下跪著的方家族人, “那他們又是什麼?先生為了個人的所謂忠義,就要牽扯全族陪葬,於心何忍?”
方孝孺閉了閉眼睛,不去看那些因為自己的固執即將送了性命的親人,再睜眼時又是一片大義凜然的決絕:“老夫全族死即死爾,斷不會向竊國之賊臣服!”
“竊國之賊?”朱高熾聽到這四個字,隱忍的怒火騰的一下衝向腦門兒,“枉先生讀了這麼多年的書,竟然也會犯這用詞不當的錯誤。高熾倒想問先生一句,何為竊國?國是誰的?唐太宗李世民跟隨其父起兵平亂,建立盛唐;宋太祖趙匡胤從軍起義,建立大宋;咱太祖皇帝紅巾起義,南征北戰,推翻元朝暴政,建立大明。他們算不算竊國?如果改朝換代都不算竊國,我父皇只想進京誅滅奸臣,輔佐天子,何來竊國之說?”
“太子殿下休要強詞奪理,唐宗宋祖,太祖皇帝以天下大任為首,救百姓於水火,豈是朱棣這亂臣賊子能比擬?”
“說得好。”朱高熾忍不住都要鼓掌了,“原來先生也知道什麼叫做‘以天下大任為首’,由此足以說明‘國’不是皇帝一個人的,它是屬於天下百姓的。那先生又怎麼能說我父皇做了皇帝就是竊了建文帝的國呢?更何況……”
朱高熾故意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方孝孺的表情,才又開口:“就算如先生所說,這國是建文帝的,那也是他自己先放棄的。我父皇早就有言在先,渡江進入皇城,一為誅殺奸臣,二為祭拜太祖,三為效仿周公輔佐成王。可他選擇的不是與百官將士共同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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