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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誦讀伯駒近作《霓裳中序第一》:
江山倏換色,永珍無聲都一白,橋下流水■■。看亙野玉田,凌空銀壁,荊關畫筆。唳朔風、飛雁迷跡。憑闌望、一天黯淡,更莫辨南北。 清寂,埋愁三尺。玉街暗,繁雲凍逼,歸車難識舊宅。又夜永如年,酒寒無力,燭盤紅淚滴。夢裡覺梅花撲鼻。銅瓶冷、竹窗蕭瑟,月影映叢碧。
“好一幅迷人的雪景啊!”梅夫人驚歎。
“這首詞是伯駒同友人赴西山賞雪歸後的力作。”畹華笑容滿面地繼續向夫人介紹。
畹華陶醉在詞境之中了。夫人提醒說:“畹華,再過幾日,就是伯駒先生三十五壽辰,你可記得?”畹華會意。
不日,伯駒往訪梅府,見畹華伏案弄筆,正在臨摹明代佛像冊中的一尊佛像,身披袈裟,坐榻上,右手抱一貓。畹華夫婦愛貓,伯駒愛貓更甚,常常與貓共床同睡。畹華傾心臨之,墨筆線條極其工細。這時,黃秋嶽先生來訪,夫人急忙款待,畹華不抬一眼。畫畢,畹華囑黃秋嶽書:“壬申元月敬摹明首尊者像為伯駒先生長壽,梅蘭芳識於綴玉軒”,然後蓋上“蘭芳之印”,為朱文小方印,右下鈐白文“聲聞象外生”方印。
畹華將這幅精心之作送給伯駒,伯駒雙手接過,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謝意,玩味數日後,將其珍藏篋中。伯駒67歲時,仍念念不忘故友之作,從篋中翻出觀賞,惜畹華墓木已拱,追憶往事,感慨萬分!
伯駒以文會友,友誼甚深,他的府中常常高朋滿座。常來常往者有詞人夏仁虎(枝巢)、寇夢碧、黃君坦;畫家於非■、葉恭綽、陳半丁、陶心如、劉海粟;書法家蕭仲美;戲壇泰斗梅蘭芳、餘叔巖等,就連張大千也常臨其家。他們賦詩論畫,唱和填詞,追憶往事,同桌共飲,其樂無窮。
伯駒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於一般地愛好藝事,變成了潛心鑽研藝術,志在發掘中華民族文化的精華。他在浩瀚的藝術海洋裡,悉心尋覓藝術的真諦。
師從名優 紅毹紀夢(1)
鮮花盛開的夏日,夜幕下的北平城結束了白天的喧鬧,沉浸在寂靜之中。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大師餘叔巖的四合院裡,貴賓、名票滿院,有的坐在藤椅上悠閒地品茗,有的躺在竹床上高談闊論。
忽而,屋內緩緩飄出了《馬鞍山》中“老眼昏花路難行”的悠揚唱段,繼而傳出《桑園寄子》中“嘆兄弟”的淒涼悲調。原來,餘叔巖大師與伯駒正在屋內輪番吊嗓。
“今日大師是從‘老眼昏花路難行’吊起,伯駒從‘嘆兄弟’吊起。”坐在外面的一位票友自信地說。
“不對,不對,大師今兒個吊的是‘嘆兄弟’,伯駒唱的才是‘老眼昏花路難行’呢!”另一位票友也十分自信。
二人爭執不下,院內眾多人亦各執己見,一時難分孰是孰非,只好派人進屋探詢,才明究竟。至此,引起了院內客人們嘖嘖讚歎聲:
“伯駒與乃師叔巖的清唱已難分辨,可見伯駒才藝的確過人!”
“伯駒的嗓音近於雲遮月,故唱能酷似叔巖。”
此時,伯駒拜師餘叔巖已有數載。他是從31歲起正式拜師學戲的。
伯駒素來仰慕叔巖大師。餘叔巖是著名老生余三勝的孫子,名旦餘紫雲的第三子,幼年習武生兼老生,少年時經常在天津演出,伯駒少年時居津觀戲也常迷於他。叔巖功底深厚,頗受觀眾歡迎,有時連應堂會,一天演出五六場戲。後來倒了嗓,回到北京。他並不灰心,仍然刻苦練功,後嗓音恢復,於開明戲院獨成一班。餘叔巖終於走出一條獨創的藝術道路,登上了藝壇的巔峰,聲譽蓋世,成為一代鬚生泰斗。拜其門下者不多,伯駒有幸,是其中的一位。
為了學戲,每日晚飯後,伯駒必去叔巖家。叔巖飯後吸菸過癮,賓客滿座,十二時後,客漸散去,叔巖方能為伯駒說戲。
伯駒從叔巖所學第一齣戲為《奇冤報》,元曲為《烏盆計》。一次,叔巖應天津劇院邀請,赴津演出,伯駒隨同前往。叔巖與伯駒同赴車站。一路上,叔巖開始為伯駒細細解說《奇冤報》反二簧一段,伯駒聚精會神地記在心中。叔巖在天津演出《奇冤報》、《空城計》、《戰太平》三劇後,他倆又同車回北平。叔巖接著就為伯駒排練身段。伯駒穿上厚底靴,走臺步,滾桌子,一招一式很快就排定了。叔巖安排伯駒在飯莊試演。伯駒從7歲觀戲,雖說已經看了20多年,但登臺演出卻還是第一次,心中不免惶惶然。演畢,伯駒偷覷叔巖,只見一絲笑意爬上了師父的眉梢,這才把一顆吊著的心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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