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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鳳問二傻:有沒有人欺負你?
二傻站在娘面前,指著阿貴:娘,阿貴欺負我。
娘說,怎麼啦?
二傻說,他叫我二傻,他還摸我*。
二傻看見孃的臉上笑靨如花。娘咯咯地笑了,她說,二傻,你長大了,就給你娶個媳婦。
二傻說:我不要媳婦,我要最好看的陀螺。
阿貴正從廂房裡出來,他停下來,衝二傻神秘地笑。阿貴說,二少爺,娶了媳婦就有陀螺了,尖尖的,圓圓的,又軟又香的陀螺,最好看。
王金鳳剜了阿貴一眼,阿貴又訕訕地笑著進了廂房。
給你說說羅德仁家那座老式的很土的院落。前院很大,很空,清一色的石板地面,每一塊石板都精工鑿過,很平。後院更大,也是石板地面,院中有樹,有一些雜七雜八的花草。後院也有幾間房,可是要轉出槽門,從側門才可以進去。本來正屋也有門也可以過去,可是那是後門,一般人是不能進的。前院和後院的正中是正屋,一共七間,王金鳳住的是最東頭,紅霞住的是最西頭。那排正屋的正中那間是堂屋,很寬敞。堂屋裡也有後門,不過開在側面的角落,因為中間的牆壁上供有神龕。堂屋旁邊的幾間,不常有人進去,門也不大開。正屋前東面的一排廂房,有秋生和香蓮的臥房,幾間客房,一個雜物房。雜物房裡到了秋末就顯得特別熱鬧,二傻看見爹帶著幾個人在裡面燃起大火,用銅鍋在爐子上熬大煙。二傻很好奇,就湊著門縫偷看。那時候,醉人的芳香常常飄出來,鑽進他的鼻孔,氤氳在村子的空氣之中。西面的廂房,從北到南,是廚房、顧嫂和小云、阿貴、二傻的臥房,再過去就是馬圈,豬圈和羊圈在後院。本來馬也可以關在後院的圈裡,可是馬是羅德仁的心愛之屋,關在前院,他可以常常看看。南邊的一排,中間是槽門,旁邊是茅房,碉,糧倉,還有幾間屋子。很多時候,秋生和香蓮的臥房是空著的,他們在外面唸書。客房也常常沒人住。
顧嫂雖然起得早,可是沒羅德仁早。只要羅德仁在家,他往往是那個院子裡起得最早的人。天剛矇矇亮,他就走下院子,到馬圈門口看看馬,偶爾還給馬添點草。然後出槽門,沿著門口的黃土路轉。接著紅霞也穿著睡袍從西屋出來了,站在臺階上打著呵欠。有時候,羅德仁在外面走了一陣,回來進屋,從後門轉到後院,把槍拿出來,仔細擦拭。有時候遠遠地站著,拿槍對著靶子。後院高高的圍牆邊,豎著一個靶子,那是紅霞來了之後叫人做的。紅霞有時候也去瞄靶子,甚至還會冷不丁放一槍。二傻怕槍,可是一看見爹和二孃孃進了後院,還是忍不住拔腿跑出槽門,轉到後院,在側門邊呆呆地看。後院的門在早晚的時候都是關著的,白天,老羊倌羅德山來把羊趕出去放,門就敞開了,要到晚上才會鎖上。早晨的門沒開,二傻就湊著門縫,用半隻眼悄悄瞅。
二傻玩夠了才回到院子。那時候王金鳳常常還沒有出自己的門,可是二傻卻嗅到一股特別的芳香,他知道是娘在屋裡抽大煙。後來二傻聽到阿貴給他說,知道你娘是怎麼死的不?她是抽大煙抽死的!你看那罌粟花多漂亮啊,你嗅嗅,那些花散發出多麼醉人的香氣啊,可是越是好看的越是香噴噴的東西,它越能要人的命!
二傻嗅著酒也有股香氣。二傻說酒好喝不,給我嚐嚐。阿貴就把碗遞給二傻。二傻喝了一口,才到喉嚨,就吐了出來,說難喝,辣!
阿貴笑笑,說,酒跟大煙不一樣,喝著難喝,喝了舒服。不過,它跟大煙一樣,都是香的,說不定,哪天我也會死在這酒裡。
二傻說,那你為什麼要喝?你想死?
阿貴說,我不想死,可是如果能夠死在酒上,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羅德仁不準阿貴喝酒,因為阿貴喝了酒就說胡話,有時候喝多了還會躺在院子裡的石板上,該給馬添草了他也不管。阿貴也說不喝了,可還是忍不住要喝。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四:喪事
二傻和秋生扶著孃的身體。王金鳳閉著眼睛。可是她在說話,她說,羅德仁,要給二傻娶個媳婦,他都十四啦。王金鳳說完,喘了口氣,不動了。
二傻和秋生都感到孃的身體沉了一下。阿貴小聲地說,太太歸天了。旁邊的香蓮早已泣不成聲。羅德仁看了一眼屍體,把目光移到窗臺上的桐油燈上。桐油燈的火焰跳躍著,似乎就要熄滅。紅霞在門口探了一下頭,貓一樣就消失了。
屋外嚶嚶嗡嗡,人聲鼎沸。二傻覺得屋裡不好玩,想溜出去看熱鬧,就鬆了手。他看見哥哥秋生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