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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瘦如柴,只是精神還好。老母親馴養的狗終日在住處的外面,不肯離去。狗出外獵食,將獵物叼到老母親的身邊,然後吐著長舌頭看著她。但是,老母親已經吃不動鮮肉。她撫摸狗的頭,說,“拿走,自己吃吧。”狗聽懂了,將肉叼走。
老母親在住處躺著,走出住處的時候越來越少。在最後的日子,屎尿也在住處,兩個老年的工人也不見了。
老娀巫母與她的巫母女兒住在一處,住處經過了擴建,“眼亮”,氣派。只要需要,那些“工”和人願意為新巫母“服務”。老娀巫母有閒暇來陪伴老母親,每天給老母親送一次熱食――菜粥或肉粥,為她換去黴臭的床草。老母親和老巫母回憶敬一的日子,如歷歷在目。
在相土時代,沒有墓葬,屍體由族人分吃,這個事情由“祭器工”來作。祭器工將屍體分解成均勻的小塊。但是,屍體的頭,腳和內臟要投進流水裡,這樣,死去的人能夠回到一祖那裡去。相土人是這樣認識的。
老母親作了多年的首領,對相土的習俗清楚。處置自己的身體,這是她生前要作的最後一件事。她對老巫母說,“很久沒有去敬一了,明天我去敬一,就是明天。你陪我去。”
“明天”並不是敬一的日子,相土人的住處沒有門,每天都能夠看到月圓月缺。老母親不至於這麼糊塗。老巫母答應了。這一天,老母親將老巫母送來的肉粥全吃了,往日,她總是剩一些給狗吃,這一次一點也沒有剩。
清晨,夜露未消,老巫母和老母親出了住處,老巫母的一兒一女隨同,老巫母走到那裡也帶上他的兒女。老母親的狗也跟隨著。老巫母和老母親攙扶著。走出了河谷,老母親的體力恢復了一些,不用攙扶,自己走,只是慢一些。
從清晨到天晚,前面就是高崗了,老母親與老巫母拉住手走上高崗。高崗下面,敬一的巫祠和篝火的平臺籠罩在夕陽裡。老母親大口的喘氣,好一會兒,平息了一些,似有好多話要說。她看著老巫母的女兒,女兒十二歲,相當今天十六,七歲。
“真漂亮,比花還美。”女兒被說得低下了頭。老母親的眼睛發亮,“這麼美,應當到一祖身邊去。我一生的心願,希望一祖給我一個女兒,最美,最好的女兒。我要將女兒撫養大,然後,送到一祖身邊去……可是,一祖沒有給我。”
老母親的眼光黯然失色。她向崗下走去,“下面的路,我就自己走了。”老巫母沒有再相送。那條狗不知道跟誰好,老母親又向狗揮手,“回去,回去。”狗停住了。她消失在樹叢中。
老巫母站在高崗,想著什麼。兒子催促她,“走吧。”
巫母回過神,是兒子在面前。看著眼前的兒子,老巫母自問,“這是我的兒子嗎?”她第一次這樣關注。兒子長得很高,高過自己一個頭。走婚人和兒子的形象在她面前交替出現,重合在一起。她擦一擦眼睛,重合的形象不見了,還是兒子在面前,她感覺到了男子的氣息。她第一次意識到,“兒子已經成年了。”
老巫母作了多年的首領,掌握族人的命運,也為自己贏得了聲譽。這些年裡,她的心中只有女兒,只有女人,沒有男人,對族裡的男人和收留的採集工人一樣看待。身為首領的巫母疏忽了對男人的關注,她感到了一絲歉意。現在,兒子站在面前,她突然感到,為兒子安排一條路,已經過晚。
“走吧。”兒子再一次催促她。
老巫母說。“兒子,我們不回去了。跟我走。”
兒子和女兒跟著巫母走,沒有問為什麼不回去,在兒女的心中,母親仍然是首領,是巫母。在高崗的下面,巫母找到了巫的住處,巫剛剛從巫祠回來,現在的巫還是五年前的巫,已經老了許多。老巫還認識巫母。
巫母問,“我們要到一祖那裡去。你知道一祖在什麼地方嗎?”
“一祖很遠很遠,從這條河向上走。”
“你去過一祖的地方嗎?”
“沒有。有一年,一祖的使者來過這裡,選走了我們的兩個走婚人。一祖的使者就是從這條河上走來,又走回去。”
“我們去見一祖,能見到嗎?”
“不知道,說不好,能吧。我們一祖流傳天下生命,最善了。”
“那麼,你能告訴我,怎樣才能見到一祖?”
“可以向一祖祈求,一天三次,一祖會聽到,一祖聽到了,就會指引你走路。”
“你看到一位老年的女人嗎?這女人你認識。”
“沒有見到,沒有人來過。”
從巫的住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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