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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鄉兵一日不罷,陝西一日不能恢復。”
“朝廷諸公不能及此。”豐稷略一欠身,微微笑道:“然則帥臺操之過急也。”
“救民於水火,焉能不急?”
“欲速則不達。帥臺為政,雖然不憚革新,卻向以持重著稱,豈不明是理?本朝之制,雖宰相不能專權。一令之下,政事堂、樞密院、諸部寺臺、給事中,行文移牒,反覆辯議,旬月不決,亦是常事。陝西鄉兵,數以十萬計,一朝罷之,朝廷焉能不疑惑?帥臺策至之日,聖意固難測,而政事堂諸公則已各執己見。諸相真正支援帥臺者,以下官之陋見,實不過司馬君實、馮當世二參政而已。恕下官直言,帥臺便是寫再多的奏摺,只恐亦無濟於事。”
石越苦笑數聲,道:“李潛光先生亦曾為我言之。然義所當為……哎!”
“帥臺何不折衷緩緩圖之?”
“苦無良策!”
豐稷起身,輕踱數步,皺眉沉思,忽然停步,俯身向石越說道:“帥臺欲罷廢鄉兵,何不從役法上著手?”
“從役法著手?!”石越反問一句,霍然眼睛一亮,騰地起身,擊掌笑道:“相之所言甚妙!”他在房中反覆踱了數步,苦苦思索,究竟要從何處尋一個藉口,來改革這個弊政。
豐稷站在那裡,望著石越,突然想起一事,忙說道:“免役法不可以再行。”說罷又覺得自己不免杞人憂天,當下不由自失地一笑。
石越聞聽此言,猛然一驚,只覺眼前豁然開朗,不由哈哈大笑,伸手指著豐稷,笑道:“相之!相之!”
豐稷被石越一陣大笑,頓覺莫名其妙,又覺尷尬,只得隨著石越哈哈乾笑了幾聲。
卻聽石越笑道:“相之知否?古今以來,役未有不擾民者,若欲役不擾民,除非免役!”
“帥臺,萬萬不可!”
“相之莫急。”石越緩緩笑道,“王介甫之免役法,本府必不再效顰!”
豐稷不好意思的一笑,欠身拱手道:“免役法未必不佳,只是若冒然再提,只恐朝廷從此多事。朝中有人慾復此政久矣,惟不得一籍口。畢竟新法諸政,只是‘暫罷’而已。”
石越擺擺手,笑道:“我豈是孟浪之人。相之,可知役法之弊,最烈者為何事?”
“下官以為,本朝役法之弊,最烈者為衙前,次為弓手,次為里正、戶長。至於州縣曹司、壯丁、散從以及揀稻之屬,百姓受害甚微,此為難免之事。”
“正是如此。”石越點點頭,嘆道:“本府巡視地方,詢問鄉老,亦頗得其情。衙前本是藩鎮割據之遺制,‘衙’者,通‘牙’也。其職為守護官物府庫,押綱運。自本朝立國,太祖皇帝罷藩鎮,選諸道精兵為禁軍,州郡所存廂軍,非老即弱,且數額亦銳減。於是地方守牧,點百姓為里正衙前、鄉戶衙前,而以廂軍為長名衙前。其後長名衙前亦漸有百姓充者。逮至今日,長名衙前久習於公門,熟知情弊,上下交通,竟有因此致富者。而國家有酬獎衙前之法,亦為長名衙前所獨佔,里正衙前與鄉戶衙前,難分一杯羹。蓋真困百姓者,里正衙前與鄉戶衙前也!”
“誠如府臺所言。”豐稷憤慨的說道,“朝廷之法,家產值二百貫可充衙前。於是州縣差人,若百姓家中,雞、犬、箕、帚、鋤,只須值得一文錢,便要計算入內,又虛報浮增,只待算滿家產達到二百貫,便定差為衙前。入衙門後,上下欺壓,各種費用,便花去百貫。最苦者是押送綱運至京或者其他州縣,僱傭腳力、關津捐納所動用之錢物,一次至少三五百貫,大都要衙前自己掏錢墊付。萬一失落,更要賠償。又或者一人為衙前,本已充作場務,官府又要他去押綱運,只得讓家人來權管場務,自己去押送,而官府或又有差遣,於是一人為衙前,全家要服役。本家之農務,反倒荒廢。而若以家人管場務,未免生疏,若有失落官物,又須賠償……如此全家破敗,棄賣田業,父子離散,淪為乞丐者,比比皆是。現今京兆府內的乞丐,十之八九,誰不曾做過衙前?!”
石越倒料不到豐稷頗知民間疾苦,他卻不知道,百姓這般慘狀,此前宋之大臣,多有奏摺論及,大宋朝凡是關心時務之官員,大多讀過。反倒是石越自己沒有時間去讀宋朝歷代大臣的奏章。
豐稷越說越是憤懣,又道:“帥臺可知弓手之苦乎?”他不待石越回答,便即說道:“弓手之苦,在於役期過久,甚至是漫無時限。一朝為弓手,終身為弓手,竟有四五十年為弓手者!此害亦不遜於衙前。衙前、弓手、里正,惟里正為催賦稅,略有微利,然若地方有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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