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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退江湖。侍郎本是神仙客,還有靈丹救也無?”
秦觀聽到這打油詩,不覺想笑,但細思詩中之意,卻只覺得悽愴之情,撲面而來,竟是呆住了,半晌方嘆道:“這道士也可憐。”
範翔笑道:“遼州知州便也如少遊一樣,動了惻隱之心,竟果真給了道士度牒。不過也因此一事,這太守便也記住了張敬之。一年多後,因陝西錢貴鈔賤,各地都有商人運銅錢進陝西買交鈔牟利,連累得各地錢鈔比都混亂,物價亂得一塌糊塗。河東與陝西接界,頗受波及,幾個州的太守們便商議了,劃地為界,下令禁止銅錢入陝。張敬之這回卻是自己犯了禁令,在絳州被搜出夾帶銅錢八百文進陝,被官差抓了去見知州——你道這知州是誰?原來卻正是一年前的遼州知州,剛剛調任絳州。那太守聽說犯錢禁的人便是張潮,也不審他,只令他七步之內,作詩一首替自己辯護,若作得出來,便恕他無罪,作不出來,非但銅錢入官,還要打他三十大板。”
這回連石越都聽得動容了,畢竟張潮是“白水潭十三子”之一,與石越頗有香火之情。他再怎麼樣聰明,又非有曹子建這才,怎能真的七步賦詩?他不由直起身子,問道:“他可曾作得出來?”
範翔笑道:“這張子敬倒不愧是個才子,只用了五步,便已得詩一首。”說罷朗聲念道:“腰纏十萬上揚州,八百青銅何足搜。天下河山皆屬宋,豈容此地割鴻溝?”
秦觀聽得一愣,不由得擊掌大笑,嘖嘖讚歎不已:“好一句‘天下河山皆屬宋,豈容此地割鴻溝’!好張子敬!好個張子敬!”
石越低聲復唸了一遍,也不由莞爾,笑道:“這張潮倒是個刻薄人。”
範翔笑道:“不過張子敬罵的其實是有理的。那幾位太守,實是糊塗,他們以為以鄰為壑,就可以保得自己治下平安,卻不知這樣做無異於火上加油。”
“哦?”石越不由詫異地望了範翔一眼,全沒料到他竟有這般見識。由陝西路為爆發點而引發的幾乎波及整個宋朝大部分地區的(交)鈔(銅)錢比混亂,也是短短几個月內突然失去控制的。石越當時非常驚詫,因為呂惠卿雖然為了軍國用度,濫發交鈔,但這與大錢、折二錢還是有區別的,因為交鈔盯緊銅錢,並且具備了完全的法償能力,呂惠卿在這一點上,表現出了他幾乎是超越這個時代的才智——他寧可忍受濫發交鈔帶來的財政性通貨膨脹,也始終堅定著保護交鈔的政府信用,民眾可以自由地用交鈔交稅。對於這一點,石越暗暗佩服不已——他當然不知道這是遠在金陵的王安石給呂惠卿的建議,退出政壇後又遭喪子之痛,王安石雖僻居於石頭城畔,但對於大宋朝的一舉一動,卻也從來未曾忘懷,他地位轉換之後,很多事情反倒看更加清楚了——所以,原本石越認為鈔銅的比率是不會出大問題的,小小的波動不可避免,但應當在可以控制範圍內。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陝西路轉運使範純粹,這個在才能與品德上都無可挑剔的傳統士大夫,卻在無意中引爆了手中的震天雷。
“學生曾經考察過陝西路鈔賤錢貴的原因。”範翔偷眼看著石越的神色,既得意於自己的見識,又有擔心班門弄斧,略顯謹慎地說道:“學生以為陝西的局面,實是範公舉措失當造成的。因為馬價下跌,範公為了讓轉運更加便捷,預備籌措十萬貫緡錢與二萬擔茶葉,向銀夏牧馬買一千匹馬——這原本無可厚非,使牧民得市易之利,亦有助於河西之鞏固。但是陝西府庫卻沒有這麼多緡錢,而河西之民,還不肯信任交鈔,無法用交鈔交易。所以範公就出了個昏招——他下令陝西商稅只收錢,不收鈔!範公一向主張重農輕商,他以為如此既不會傷農,那些商販反正獲利容易,便不在顧慮之內。但是範公卻沒有想到,他此令一下,無吝向陝西宣告:朝廷認為交鈔不值錢!商人成驚弓之鳥,擔心這只是朝廷的第一步,接下來就可能拒收交鈔,任由交鈔變成廢紙。畢竟人人都能看見朝廷的錢鈔越發越多,物價越來越貴,陝西原本又是極嚴重的地區。於是商人買賣時開始排斥交鈔,農夫又如何能獨善其身?結果便是今日這個局面……奸商買賣鈔錢牟取暴利,謠言慢慢傳遍國內,百姓無知,只看到交鈔越來越多,物價越來越高,朝廷還在議論什麼五五徵稅,這都是在推波助瀾。各地鈔錢比跟著大變,物價隨之混亂……可笑的是,京師地方,公卿士大夫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河東路以為這些事情是奸商運錢進鈔買鈔引起的,竟然禁止銅錢入陝,結果反倒是讓百姓更加深信不疑了!他們以為是以鄰為壑,卻不知是在火上澆油!”
“他們不是在火上澆油,而是在釜底添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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