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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廳中諸人的臉孔。只憑著身形,見著章惇與唐康坐在正中的兩張椅子上,兩旁各站了一排親兵,挨著下首坐著的,卻是一個身穿葛衣的陌生老頭。那老頭差不多五十多歲,憑著那丁點的燈光,可以看出他極為狼狽,頭髮、臉上、身上,都被雨水淋得透溼,到處都是泥汙,還沾滿了草屑。此時雖坐在廳中,竟似魂不守舍一般,彷彿受了極大的驚嚇。鄧老三一面拜見章惇、唐康,一面偷偷拿眼打量這老頭,卻是有幾分眼熟,他又細細想了一回,才敢斷定自己驛館中從未有過這個人,只是不知道曾經在哪裡見過。他正納悶,卻聽章惇沉聲道:“張大人,渭南到底出了什麼事?!究竟有多少亂卒作亂?”鄧老三心裡頓時豁然,這老頭竟是渭南縣令張英——只不知為何,竟穿了平民的衣服,還如此狼狽。他望著張英,心裡暗暗揣測,突然想起剛剛章惇、唐康下車之時,他在心裡仔細點過人數,並沒有張英在內,當時章惇、唐康亦無異常——那這張英,定是他上馬廄那會來的驛站……
他正胡思亂想,卻見張英彷彿被針刺了一下,竟平白地打了個寒戰,顫聲道:“雄……雄武二軍……全……全反了……到處都是亂兵……殺人……周通判……死了……死了……我親眼看見……周通判死了……”他反反覆覆唸叨著“周通判死了”,整個人似陷入極大的恐慌當中,竟完全不再理會唐康問的問題。
但這幾句話,卻已經足夠讓廳中所有的人都背脊發涼。
兵變!
渭南兵變!
章惇與唐康的臉色刷地白了。
章惇又接連問了張英幾個問題,張英卻是回答得不得要領,只是神色惶恐,反反覆覆說著“周通判死了”。章惇惱怒地盯著張英,半晌,才無可奈何地微微嘆了口氣,喚道:“章禮。”
章禮聞聲而出,應道:“在。”
“帶張大人下去休息。找幾個人好生照料著,叫他快些緩過神來。”
“是。”章禮答應著,卻聽章惇又喝道:“慢著。”他忙停下腳步,卻聽章惇厲聲道:“傳令:著人守好驛館出入通口,凡館中之人,無我手令,許進不許出。違令者——”章惇咬了咬牙,沉聲道:“格殺毋論!”
“遵令。”章禮大聲應道,扶著那張大人退了出去。
章惇寒著臉望著章禮走出廳門,半晌,方轉過臉,望著唐康,道:“康時,你怎麼看?”說罷,不待唐康回答,便格格冷笑道:“雄武二軍叛亂!嘿嘿!嘿嘿!”
眾人的心都仿若跌進冰窟一般。若果真是雄武二軍一軍作亂,這就是宋朝十三年最大規模的兵變,而且也是宋朝開國以來最大規模的兵變——以往只是數千人的叛亂,這次卻是整整一個步兵軍,萬餘人的叛亂。而且,還發生在陝西內腹地帶!休說這支叛軍流竄起來會是多大的禍害,零口鎮距渭南不過咫尺之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若張英說的不假,果真是雄武二軍一軍作亂,那便是熙寧四年慶州兵變以來最大的事件。”唐康沉吟道,把目光投向鄧老三,問道:“鄧驛丞,你可知道雄武二軍何時到的渭南麼?”
鄧老三背上早已冷汗直冒,右眼皮跳得更加厲害了。這樁事情,竟比他驛館中人得罪了這章、唐兩人不知嚴重上多少倍。他自己是靈州城上幾乎把命丟掉的人,鬼門關上走過一回,生死就看得淡了幾分。但是,他一家老小十餘口人卻都在零口鎮……亂兵是什麼樣的,他是最知道的。軍隊紀律一壞,比強盜還要殘暴。見唐康問話,他連忙回道:“回大人話,三天前小的聽渭南那邊來的人說,雄武二軍路過渭南,在城外休整。”
三天!唐康看著章惇,道:“若是這樣,從張英的情形看,雄武二軍作亂,最多是一兩天的事情。他們究竟為何作亂,是軍官唆使還是士卒譁變,究竟有多少人參與叛亂,有無預謀,渭南到底怎麼樣了……這些我們都不清楚。但眼下當務之急,是防止亂卒流竄!陝西腹地,若被這一夥亂卒殘破,後果便不堪設想。”他沉吟一下,慨然道:“章兄,你我既逢其事,便不能獨善其身,此非所以報皇上朝廷之恩遇者。”
章惇頷首道:“康時所言甚是。”他握緊腰間的佩劍,霍然起身,盯著鄧老三與李板子,厲聲道:“你二人是宣武二軍的老兵?”
“是。”鄧老三與李板子一個激靈,不覺大聲應道。李板子挺了挺腰板,又道:“小的和鄧都頭,都是靈州城頭下來的。”
“很好。”章惇又問道:“這驛館中還有多少老兵?”
“回大人話,還有一個振武一軍的。”
“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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