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2/4 頁)
餐風宿露。出鏢以後,就如拉緊了弓弦,時刻不能鬆懈,連傍晚投宿也要提著心,懸著膽,時刻枕戈待旦,以防萬一。因為一路上劫鏢者出沒無常,隨時都有鏢丟人亡的可能。這老者,四十多個寒來暑往就是這樣闖過來的。如今,陝西延安府震遠鏢局的“萬兒”是打響了,可自己呢?——-成名顯赫的“金鞭無敵”解承忠已是“廉頗老矣”,成了皓首老夫了。
今天,是他最後一次走鏢,也是一次極其重要的走鏢。
此時此境,引起了老鏢師的無限感慨。他望著凜冽西風中抖動著的三角形雙龍鏢旗,眼前似乎湧現了遮天蔽日的旌旗,頓時間,塵煙漫天,戰馬狂嘶,雲煙般的往事又在心頭凝聚著,翻滾著,促他陷入了沉思南宋趙顯德佑元年(公元一二七五年),忽必烈派伯顏統率元軍,兵分三路自建康渡江南下。偏隅於臨安的南宋小朝廷,已是強敵壓境,風鶴頻驚。挾權誤國、縱慾無度的賈似道雖然罷職死去,但繼任者陳宜中亦是個陰懷嫉忌、偷生惜死的無能之輩。他擱置了文天祥的抗戰救亡主張,欺上瞞下作奸犯科,以至是哀鴻遍野,民無噍類,國勢危若壘卵。越明年,果不其然,宋帝趙顯被虜,福州又立益王是為帝,改元景炎。當時解老鏢師風華正茂,在宰相兼樞密使文天祥麾下陳文龍部為副將。但是泉州城中出了叛將,竟勾結元兵,攻陷城池。不久,文丞相又兵敗被虜,三年後慷慨就義於燕市。趙丙祥興二年,元軍水師圍困瓊崖,陸秀夫見大勢已去,乃揹負年僅七歲的末代小皇帝投海殉國,張世傑也因覆舟墜水溺死。歷時一百五十三年的南宋王朝,至此終於結束。
從此,解承忠隱沒江湖,以走鏢為生,但暗地裡從未間斷與一批有民族氣節的英雄好漢結交,意圖驅走韃子,重振中華。可是,大勢已去,非幾多英雄豪傑所能挽回,撫今憶昔,解承忠難於抑止地低聲發出自語,“唉!氣數,氣數哇!宋廷並非無賢相良將,如杜範、吳潛、董槐、文丞相,皆是相才,孟洪、餘階,向土壁、李庭芝、均乃將才。無奈綱紀不振,國脈已傷,殆天數,非人力耳!……”烏龍駒好似理解主人的心境,沉倒頭,萎著尾,細碎的步子越踏越慢。
“爹,您是跟我說話嗎?說什麼呀?”姑娘是解承忠的獨生女兒,名叫驪珠。她到這時才發現爹的馬拉後了,她催動梅花驢旋風似地來到爹的身前,親暱地問。
老鏢師從來沒有和愛女談起過這段隱情,所以忙掩飾地說:“不,孩子,我在說這一帶山勢,怎麼如此路窄、坡陡、崖險!”
“這才好玩兒哩!”解驪珠不知深淺地說著輕俏話。
“要不是跟著大夥兒一起走,我的梅花驢可要任性地撒一回野,溜一趟腿兒了。”
望著自己的掌上明珠,解承忠捋捋鬚髯寬慰地笑了起來。他把女兒從小就許配給好友太湖俠隱商子和的兒子商玉琪為妻。十來年了,狼煙常起,世路艱難,雙方很少有音訊往來。他深恐自己萬一有個好歹,女兒豈非失卻怙恃?所以他把鏢局收拾了,自己也趁機覓一歸宿,哪怕是瓜棚豆架,茅舍三椽,也可廣交志士,聚集力量!若終老之年仍不能一展夙願,這亦系氣數,只能“苟全性命於亂世”,只願晚輩人踐志繼續為之,不這樣又能怎麼辦呢?東偶既逝,桑榆已晚!想到這裡,老鏢師的心不禁又酸楚悽愴起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老鏢師的徒兒青雁柳蔭崖。他此時的心境又是另一番情景。柳蔭崖雖然尚不滿而立之年,可已經在山山有強梁、寨寨有草寇的遼東、關西闖蕩了多年,和劫鏢者打過無數次交道,可謂已經“身經百戰”了。可是今天,這位藝高膽大的青年武師,總覺得一陣陣心血來潮,似乎預感到有一大片不祥的陰雲從四周襲來。他想著昨夜投宿於大蟒莊的曾家老店時,四號房間有兩個穿著簇新衣衫的旅客似乎大有蹊蹺。他倆旁若無人地酗酒,又肄無忌憚地談笑,一直鬧到深更半夜才發出醉如爛泥的鼾聲呼呼睡去,天才透亮,這兩個旅客卻已悄然離去。車隊離開大蟒莊不久,兩匹賓士的駿馬迎面招來,分左右和車隊擦肩而過,不過一炷香光景,又是兩騎從背後四蹄騰空地奔來,同樣分左右擦車隊掠過。馬背上的人和原先擦肩而來的人一個模樣,渾身裹在黑大氅裡,連頭面都不露出一點兒,令人無法辨認前後兩次相遇的是否同一夥兒人。從跡象上看,這是綠林道上的“採盤子”(探子)。可是整整一天即將過去,倒也未見意外動靜。特別是車隊已錯過了宿頭,天色在漸漸暗了下來,還行走在這前不巴村後不巴店的險道上……
“崖兒!”柳蔭崖思路出了神,居然沒有聽見師父的叫喚。
“崖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