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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爹,別發瘋了。怪人家郎中啥事!”
楊氏喊住幾斤癲狂的老伴兒,袖子沾了沾眼角的淚漬,說道,“孩兒他娘,別哭了,娃子抱起來”,又指了指江子愚,“鐵鍬拿著,都過來”,說完,三寸金蓮利索地走在前頭,出了大門,路過衚衕,直直往東邊走。
江子愚和董氏一下子沒了主意,你看我,我看你,又不約而同看向懷中的女兒。
東邊除了幾戶人家,剩下的就是大片樹林,樹林中坐落著江家的墳園,葬著江家逝去的先人,當然還有或長或幼的子孫後輩。
“娘!”江子愚夫婦又是默契地同時喊出來。
“娘啥娘,都過來!”楊氏陰沉著臉,不給兩人留下質疑多慮的機會,幾乎是咆哮著吼了一聲。
不少鄰里聽到動靜也都出門觀看,當得知是江家么女快不行後,紛紛扼腕嘆息,惋惜之後就紛紛離場,這種熱鬧是看不得的。
平日裡,楊氏只是一位個頭不高不低身材偏瘦且和藹近人的老太婆,含飴弄孫,靜養天年。當需要有人出來擔當掌事,而老頭子狂躁起來像頭撞了南牆都死不回頭的犟驢時,她不得不褪去往日裡安詳的外衣,變得雷厲風行,甚至可以說殺伐果斷起來。
站在老太爺和大老太太合葬的墳前,楊氏有些渾濁的眼睛中散發著明亮的光芒,幾滴淚珠已經悄無聲息地鑽入土壤,不知被哪棵野草吸收了去。她指了指身旁的一塊空地,說道:“就在這裡挖。”這次的聲音並不大,也沒有夾雜多少的情緒在裡面,但越是冷靜的指令,越像是無法違抗的命令。
“娘,娃子還沒死!”江子愚終於說了出來。
“只要還有一口氣兒在,就不能這麼埋了!哪怕是真死了,至少也得弄個棺材!”受到自家男人的鼓舞,董氏也有些憤憤地說了出來。
楊氏說道:“是你們閨女,那也是我孫女兒,郎中的意思你們也都聽見了,就是讓咱準備後事。今兒個咱就死馬當活馬醫,這法子以前救過我們老楊家一條命,就看今兒個老天爺和咱江家的列祖列宗顯不顯靈了!”
聽了楊氏一番話,江子愚二話不說,往手心裡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揮動鐵鍬這就開挖,不一會兒就挖出長約三尺寬越兩尺的坑來。董氏按照楊氏的說法,把江雨晴脫了個精光,放在土坑裡,又在她身上掩了一層薄薄的溼土。
江雨晴燒的通紅的臉蛋露在外面,呼吸細微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像是沉睡一般,臉上沒有絲毫苦痛的神色,細看之下,甚至可以捕捉到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入土為安。
半條性命已經埋進土裡,醒來自然意味著渡劫成功皆大歡喜,醒不來只能嗚呼哀哉伏惟尚饗。四個大人從清晨開始便未曾進食,滴水未沾,圍在江雨晴的四圍,焦急等待著。
整片樹林鬱鬱蔥蔥,草木繁茂,群鳥齊鳴壯觀的緊,不時有清涼的微風吹過,拂過鼻尖的盡是青草和泥土的氣息。野花遍地開放,顏色各異,落得星星點點,蜂蝶流連追逐其間,真真應了“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酸不溜的說法……別說司空見慣的農家景色,哪怕是九天仙境蓬萊美景,對於沒心情的人來說,也沒有特別的存在價值和意義。
直到日落西山,暮色沉沉,樹林中升起淡淡霧靄。
直到希望破滅,迎來絕望,悲哀的氣味越發嗆人。
性格狂躁的江俊山安靜的像是一座即將崩塌的山脈,此前還強勢介入主掌大局的楊氏再次成了往日裡有些佝僂的小老太婆,兩人互相攙扶著,一腳深一腳淺地離開了。心中裝滿類似“從今以往,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般的決絕,背影卻都是悽悽慘慘慼戚。
江子愚一聲長嘆把一整天的憤懣都吐了出來,起身要去挖女兒出來,發現兩腿已經蹲的麻木沒有知覺,狠狠跺了幾腳之後,才走到土坑邊跪下,伸手要去抱,被董氏忽然的尖叫“啊,老天爺,你還我的閨女”嚇到了,怔了一怔,隨機又繼續撣去江雨晴身上的泥土。
“哇……哇……”
忽然一陣響亮的啼哭聲想起,又把江子愚嚇得一屁股蹲在地上。他又喜又氣,果然是娘倆兒,一個德行,喜歡一驚一乍,害人總也提心吊膽。
江雨晴這次真哭了,伴隨著哭聲,淚水從眼角滑出,如汩汩的小泉,瞬間打溼了臉頰。
作為病中人,她不過是做了個夢,重回前世,卻發現當初的一切都不復從前。青山綠水消失不見,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