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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那些不滿其實全都應該是衝著我來的。這樣一想我的心裡暗自生出許多慚愧,我知道在這件事上自己是有很大責任的。孩子沒錯,她那麼小的時候我沒在她外公面前保護好她。她受學校還有鄰里周圍那些不相干人的白眼也就算了,但是在自己親外公那裡也會有被人揹地說三道四的時候,她還只是個孩子啊,真的犯的著這樣嗎?當年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是我自己糊塗是我沒給家裡人長臉,想說的話就衝著我來唄,拿我孩子當什麼出氣筒呢。
“寧寧,”我叫了她一聲,語氣和緩下來,“我知道你不喜歡外公。可那畢竟是你外公,而且他現在年紀大了,是個老人了。媽媽求你,別跟他那麼不相處了好不好。就算他有對不住你的地方,看在媽媽的份上,過去了好嗎?”
她笑了,是嘲笑。“果然啊,這世上,孩子原諒父母比父母原諒孩子要快要簡單要容易得多啊。所有的小孩都是天真可愛的應該受寵,所有的老人都是忠厚慈祥的應該尊敬,是這個道理沒錯吧?”她直盯著我看,我能明白她這話裡故意刻薄的不是我和她外公那麼簡單,恐怕也是她和自己的父母之間。只是這樣一種暗示讓我有點受不了,我覺得自己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我生氣了。可她卻還是不管不顧,她說——
“我也想有一種榮耀,生來就帶著它,享受它的保護。就算不讓別人因此而尊敬我,可至少也讓我嚐嚐被人羨慕是個什麼滋味吧。可是呢?”她抬眼看我,“外公的這份榮耀我竟然命賤到無福消受。它們跟我爸的名聲合在一起,帶給我的是更辛辣的嘲笑。當那些小孩子,他們手互相搭著肩圍在我面前對我喊的時候,媽,你知道我心裡想的是什麼嗎?我想的竟然是,我想用從我爸那裡得來的東西,那些黑暗的不正義的手段,朝他們還回去,而不是用我外公的榮譽來回擊他們的嘲笑。你想過為什麼嗎?要是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我想過。我想到的答案就是,那些榮譽它原來不是我的啊。我爸給我的東西才是我的,才是被世人認可的。就像你爸給你的東西一樣,你接受了,人們認為那是理所當然,那是傳承。可到了我這裡,卻只能是不爭氣,卻還想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混蛋玩意了。”
我覺得嘴巴里一陣陣的苦不堪言,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她。我有點生氣,覺得受到了羞辱和冒犯,但同時又覺得慚愧,不敢面對她。我想說事實不是這樣的,可發現無論如何都難逃狡辯的嫌疑而無法心安理得。她說的沒錯,雖然聽起來未免武斷,但卻是某種的確發生過的事實。有的時候,我們只能看見片面,是因為我們只肯接受片面。
“媽,你從外公那裡得來的,是榮譽,是種種正面的被人們羨慕的東西。可你沒法把這些過繼到我的身上,因為你太看重它們了,你把它們在心裡高高在上的放著,崇拜著供奉著,你沒把它們變成自己得心應手的東西,你只是把它們當做你強有力的依靠。一旦你受了委屈的時候,你覺得你有個後盾可以保護你,所以你可以不再害怕。可是,媽,我呢?你想過我沒有。我什麼都沒做,就那麼被他們嘲笑排擠的時候,我可以拿什麼出來保護自己?外公的榮譽?不。他們正是用這個來嘲笑我的。我爸的黑暗?不。那不是正義,那會被世人唾棄。沒準我一旦真的拿出來了,他們就不是嘲笑那麼簡單的了,他們可以大言不慚地說自己代表正義,就可以來消滅我了。你說,我有那麼傻嗎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你可千萬不要小瞧小孩,小孩是天生的陰謀家,鑽著大人輕視和寵愛他們的空子,幾乎可以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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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她這一通諷刺真的搶白得無言以對,期間的心酸、羞愧、惱怒不是簡單說說就能形容的。她說的淡然,卻讓我不得不回憶起了當年的好多往事。那些畫面在我腦海裡,我想起曾經去幼兒園門口接她的那些日子,她總是出來得很晚,夾在一群嘰嘰喳喳的孩子中間,雙手緊緊抓著書包的兩條肩帶,弓著背,走到我面前的時候都不肯放鬆。
我扭過頭不敢再看她,我到此刻才發現她的眼睛是帶著一種不可逼視的力量的,黑白分明得像是利刃,讓人覺得看一眼就有可能會受傷。但其實呢?其實只是我害怕在那裡面照見自己的懦弱。我做過很多錯事,卻悔過很少,我以前想著等死後的煉獄來懲罰自己的罪過,卻沒想到還在活著的時候就已經承受不了了。
“如果你和我爸誰都保護不了我也阻止不了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那我除了依靠自己以外,沒有別的出路。這世上跟我最親的兩個人我都無法依靠,難道我要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嗎?媽,你知道嗎,我誰也不相信,甚至包括我自己。我無法產生信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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