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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生在太陽底下坐出一身冷汗。我平時都不說髒話,可是這時候我真的忍不住要罵一聲:他媽的活見鬼了!
假洋鬼子一把抓住我的手,我這才發現自己全身顫個不停。他的手掌很溫暖很有力,相比起來我的手又冷又溼。我盯著他的眼睛好一陣,他穩穩地與我對視,一次也沒有把目光移開過。他的輪廓分明,眉毛粗獷,眼睛狹長幽深,下巴上留著未刮乾淨的鬍渣。我放心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他。
我舒出一口氣,開始覺得身上的襯衫粘膩膩的都是汗,不舒服極了。他想要伸手探我的額頭溫度,我側開身體避過去。老天作證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的身體自有主張。我把手從他的掌心裡抽出來,連再見也沒說轉頭就走,越走越快,到最後幾乎要跑起來。他一定覺得很奇怪,可是我顧不了那麼多了,我只想趕快回到病房,拉上窗簾鎖好門,捂在被子裡大睡一場。
文森,文森,文森。我只有叫著你的名字才會心安。你在哪裡?你到底在哪裡?!
小誠。3月17日晚。
第 11 章
文森,你好。
我今天早上醒來,混覺得自己昨天做了一場噩夢,全身軟綿綿的不著力,好在頭腦總算清醒下來。我把這件事來回地想了一遍,得出的結論是:我的腦子大概有點兒問題。其實我醒來不久醫生就提醒過我,我是因為腦震盪昏迷的,醒來後又時常爆發猛烈的頭痛,很有可能是大腦受了什麼損傷,但是這個部位太精密了,傷口不是簡單地能用儀器檢查出來的。當時醫生還搬出一個粉紅色的大腦模型給我看,他告訴我大腦可以分為三個部分,每個部分都有不同的作用,然後他解釋了一大堆名詞,我一個也沒記住,不過他告訴我人的左腦和右腦是被神經線聯絡在一起的,如果砍斷了中間的某些聯絡,人就可能變成精神分裂。精神分裂症我知道,我小時候家附近有個瘋子,據說得的就是這個病,誰要是敢突然跟她大聲說話,她就能舉著棍子追殺你三條街,不跑到口吐白沫是不會停的。我當時就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不過醫生說精神分裂症不是那麼好得的,人的大腦是很神秘的東西,如果不是遺傳上天生的缺陷,即使某些聯絡被斬斷了,也有可能透過時間的流逝進行自我修復。說著還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我。我又提了提小時候落水後記憶力變差的事,醫生感嘆一聲說:“出現這種問題的原因不一定是窒息,也有可能是你在落水過程中碰到了石頭,但是你當時已經昏迷,具體原因無法判斷。你已經算非常幸運了,不少人即使救活也因為脊椎受傷一輩子無法動彈。”我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老實說,我覺得我的情況還沒有壞到那種程度。我小時候聽我媽說,瘋子也分文瘋和武瘋,武瘋就像我們家旁邊追殺人三條街的傻妞,文瘋我沒見過,但是電視上有演,以前我們還一起看過一部電影來著,說是美國一個特別聰明的人研究數學研究出毛病,整天的能看見想象中的人,還跟他們說話,他以為自己是情報局的密碼破解員,沒事兒就把自己鎖起來在報紙上找暗號。你當時一邊看一邊笑,說有沒有這麼神奇啊,還撲上來捏了我的臉兩把,說要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其實我覺得我就是瘋了也是文瘋,而且文瘋也可以好好生活的,你看電影裡那個人,還不是娶妻生子,最後還拿了諾貝爾獎呢。
我寫了這麼多自己都混亂了。其實我就是聽錯了,對,就是聽錯了,每個人都有抽風的時候,這世上好多事兒都不讓人做,還不興人抽風嗎?我爸媽剛去世的那會兒,我姐老是半夜爬起來,我問她怎麼了,她說她聽見我爸叫她的聲音,叫她給他把午飯送到廠子裡去。我姐以前老給我爸送午飯,從她脖子上還戴著紅領巾的時候就提著我媽縫的碎布袋每天走幾里路給我爸送飯盒了。她醒來了卻還像被夢魘著,在屋子裡急得團團轉。“快快快,媽你把飯菜裝好沒有?爸還在廠子裡等著我呢!”
你別看之前我爸揍我姐揍得厲害,其實她跟我爸的感情比誰都深。我出生前有一段時間,我媽身體不好回孃家修養,我姐就是我爸一手養大的。我爸到廠裡上班也把她帶上,開全廠幾百人的職工大會的時候,我爸在主席臺上正坐著講話,我姐就在幾百人的眼皮子底下抱著他的腿扯他的鞋帶玩兒。我爸去世了,她痛得最厲害。醫生通知我們的時候,我難過得拼命哭,我姐一滴眼淚也沒流,她趴在我爸的屍體上不停地叫著“爸啊,爸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吧。爸呀,我求求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吧。”叫到聲帶流血了還不肯停。
文森,你以前老說我痴,我還以為你在罵我,現在想想,我們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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