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部分(第1/4 頁)
其實不用瀟瀟交代,這是應該的。
軍區大院兒,我有四五年沒來過了,站崗的哨兵換了一撥又一波兒,瞧著眼生得很。
我瞧著哨兵眼生,人瞧我自然是更眼生,好在尹家大哥尹自立這會兒已經到地方了,跟哨兵交代兩句,接了我進去。
“大哥,老爺子還好?”
“不如從前了,這幾年,想瀟瀟啊。”
我沉默一會兒,笑著說,“大哥,我哥沒給你填什麼亂吧?你把上海那生意交給他?”
“景默在國土資源部也有些年頭了,這些事兒看得準兒,再者說,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自家兄弟那是應該,便宜外人可就不值了。”
我又笑了笑。
我哥因為去蘇黎世找葉芳菲,就辭了國土資源局的工作,一年以後,我哥進了尹家大哥公司。
大哥搞的就是房地產,從前我哥還在國土資源局時候,倆人也有過合作,不過形式不同罷了;這一回,估計我哥也不打算再回錦城,就是回來,也是偶爾的事兒,局子裡的工作,自然得辭了。
辭了以後,也不能喝西北風不是?工作還是得乾的。
我哥不缺錢,從前跟大哥合作過幾回,回回生意成了,我哥也有分成,可我哥現在畢竟也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哪兒能這時候就退休哪?就連顧雲清顧爺那麼大一金主兒,每天不還是辛勤勞動嘛。
我跟尹家大哥一路走著,只是隨口聊幾句,就到了尹家。
依舊是那把金藤太師椅,五年前,也是這麼個景兒——老爺子悠然地坐在金藤太師椅上,腳下是擱腳蹬,手裡還滾著倆太極球。
可現如今,太師椅、擱腳蹬倒是沒變,變的是茶几上還擱著一家用吸氧機。
剛才路上聽大哥說,老爺子有兩回,差點兒過去了,得虧是有人看著,搶救及時,才能保到今兒個。
“爺爺。”我過去,把六安瓜片放下,“您今兒臉色真不錯,待會兒,我陪您在院兒裡散散步。”
老爺子鬚髮全白,眼珠也不如四年前清明,有些渾濁,反應似乎也慢了不少。
我說完就在老爺子身旁坐下,老爺子卻許久都沒回我話兒。
我看看老爺子,又下意識瞟一眼大哥。老爺子要是能好好兒地,頤養天年,比什麼都強;萬一去了,一家子人傷心事一方面,老爺子家大業大,又極是偏愛瀟瀟,到時候為了這家產,難保兄弟不反目。
“瀟瀟回來啦?”老爺子忽然出聲,聲音洪亮得嚇了我一跳,我一瞧,老爺子正定定望著前方,顯示面露喜色,可下一刻,臉色又僵住了。
“怎麼了這是?”我看向大哥。
“老毛病了,這三年多都是這個樣兒。”
“瀟瀟一直不回來?”這我一直不理解,撇開我的事兒不談,瀟瀟是個孝子,且孝順老爺子,比孝順他爸更甚。老爺子現在這情況,照理說,瀟瀟不能不回來。
直到多年以後,我才知道,瀟瀟不是沒回來過,他平均半年回來一趟,可一次都沒有告訴過我。
他不想見我,或者說,不大敢見我。
就像當初我跟顧雲清的婚姻,他那晚走得急,且走之前沒告訴我,非得到了東京才給我發簡訊。
很多年後,我問過為什麼,為什麼當初不告訴我就走,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為什麼回來卻不告訴我,讓我以為,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
瀟瀟說,他怕我哭。
瀟瀟說,曉兒,我要是走之前就告訴你,你雖說不會攔我,可指定會哭,那樣兒,我就走不了了;他說,曉兒,我要是到了東京再給你打電話,你還是會哭;瀟瀟說,丫頭片子,你忒能哭了,我看著難受。
他說,曉兒,我看著你哭兩年了,那兩年,我特別想揍子言;可那兩年,我也告訴自個兒,崩管誰讓你哭了,我不會,這輩子都不會。
以後的日子裡,我常去軍區大院兒,不是因為這是瀟瀟交代的,而是因為,這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兒。
我一般一禮拜會去大院兒兩回,看老爺子。老爺子現在精神有點兒恍惚,我陪老爺子說話兒時候,其實常常是我一人兒在唱獨角戲,老爺子基本上不回我,甚至有時候,連聽都沒進去。
這是第三個月的最後一禮拜,現在已經是孟冬了,屋裡開著暖氣,很緩和,我剛從外邊兒進來,脫下外套,跺跺腳,孟冬時節的錦城,已經有頻繁的大雪。
大雪如鵝毛,鋪天蓋地。
冬天的錦城,從孟冬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