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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輪迴的天空。大批的松樹枝幹筆直,頂著青翠茂密的針葉,流溢的松脂猶如黃金,美麗的琥珀到處都是。更可愛的是那些騎羊戲耍的兒童,他們的笑聲掠過間隔停靠的木車,掠過牲畜的耳膜,在自由吹拂的風中散播。婦女們穿著羊毛紡織的黑色或者灰色衣衫,用猶如蟬翼的羊皮內膜,將順手採下的胭脂花兜起來。她們三個一夥,五個一群,在連綿的山間,猶如乳房的山嶺之上,蝴蝶一樣緩慢飛翔。總是有一些騎馬的軍士,駕著如雷的馬蹄之聲,嘴巴吹著尖銳的口哨,揮動著刺眼的長刀,在遠處和近處巡邏。
積雪融化的水沿著低窪的山溝,曲曲彎彎地在焉支山上開出無數道路,有的溪水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音,遠看,像是一條條白色的蛇,在青草之上匍匐遊弋,有的河水大些,但因為來往呼嘯的大風,只有走進了才可以聽到叮叮咚咚的響聲。更大的河流在峽谷之中,泛著白色浪花的水滔滔不倦,攜帶去冬的枯草和日日下滑的泥土,向著低處,向著月氏人也不知道的地方奔流而去。此時的月氏王庭——蓮花谷上下,也是一片喧鬧。夏天的花朵開得漫山遍野,成片的青草似乎是染綠了的羊毛毯子,輕盈得按奈不住,被風一波波地掀動。裸露的岩石上長滿了翠綠色的苔蘚。站在山腳之下,再巍峨的雪山也只能是一種單純的存在,大片的連綿的山嶺縱橫蜿蜒,高大的樹木像是這個世界上忽然介入人類生活的無聲生命。
一進月氏疆界,冒頓便被一隊人馬接走了,站在原地的齊齊拉木還想說些什麼,但話沒出口,便冒頓便被夾在月氏馬隊之間,裹挾著,消失在一團煙霧之中了。齊齊拉木嘆息一聲,只好帶著隨行的一百多個兵士,折轉馬頭,回到右賢王拉祜共的駐牧地。拉祜共見齊齊拉木一人回來,臉色陰暗,也沒好說什麼話。將齊齊拉木安排在與自己毗鄰的一座營帳內,叫奴僕拿了酒水、生肉及水果,給齊齊拉木享用。
從焉支山到蓮花谷,不過兩天的路程,要是快馬,一天可到。押解冒頓的是月氏左大都尉拉布庫,隸屬於左賢王丙塞,駐牧地在焉支山,與匈奴右賢王拉祜共所部遙遙相望,隔河對峙。為防止冒頓逃脫,丙塞令拉布庫帶三千兵馬,送到蓮花谷。為保險起見,拉布庫命軍士將冒頓單人獨騎夾在中間,兩邊各安置了一名凶神惡煞的大當戶。手持頭部呈鐮刀狀的長矛,背上還揹著一支黝黑色的長弓及數十枚鐵箭。行進過程中,冒頓馬快時,他們也跑快,冒頓的馬跑得慢,他們也慢,始終監視著冒頓。
冒頓騎在馬上,由著馬兒自由奔跑,快慢與他無關。但那馬似乎也知道冒頓的心思,不疾不慢,始終與周圍的馬匹保持同樣的速度。一路上,冒頓的眼睛左右觀看——他們奔行的地方,是一個狹長的峽谷,左側是祁連雪山,山頂積雪潔白耀眼,而根部則是黝黑色的,像是敷了一層黑色而的灰燼,馬蹄下是植被稀疏的沙漬之地,馬隊過後,揚起一股白色的煙塵,就像是平地而起的強大風暴,遮沒了半個天空。
綿長鬆軟的沙漬右側,是低矮連綿的荒山,有的呈淡黃色,有的則是黑色的,起伏幅度不大,但異常連貫,就像是秦朝的長城,倘若陳兵於上,任由萬千兵馬,也難以攻越。冒頓想,從焉支山到蓮花谷,地勢平坦,峽谷綿長,左右兩側,一邊水草豐美,乃天然牧場,人畜同宜。一邊則是寸草不生,風吹不斷,滿眼迷離的洶湧流沙,倘若引兵設伏,必然大獲全勝。
冒頓不由得心中暗道,如此地勢,攻守相當,退進自由,向南,可馬踏中原,向西可直抵西域,若我匈奴有此磨刀利兵之地,必將崛起於西域。想到這裡,冒頓胸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雄壯之氣,像是一股強大的暗流,衝撞得心臟發疼。兩邊的大當戶見冒頓一路上左右觀看,心有所思,不見一點萎頓,覺得奇怪。其中一個衝到前面,對拉布庫大聲說了一聲什麼,拉布庫忽然勒住胯下一身熱汗的戰馬,喝令軍隊停下。
此時,拉布庫大軍正奔得熱火朝天,軍士們聞聽,猛勒戰馬,戰馬正如上弦之箭,乍一停下,收蹄不住,前蹄紛紛直立起來,咴咴嘶鳴。拉布庫迴轉馬身,走到一個兵士面前,伸手抓住臂上的麻衣,用力一扯,只聽嚓的一聲,麻衣碎裂,拉布庫先是將麻衣放在自己眼睛上看了看——麻衣縫隙大,透過縫隙,眼前及遠處事物仍舊清晰可辨。
拉布庫想了一下,又扯了一片羊皮內膜,放在麻衣之後,勒令冒頓下馬,冒頓慢騰騰地翻身下馬,站在當地,負責押解冒頓的大當戶走過來,接過拉布庫手中羊皮內膜和麻衣,不由分說,綁在了冒頓眼睛上——羊皮內膜莫不透風,再加上麻衣,使得眼睛很不舒服。冒頓索性緊緊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