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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情境,冒頓忍不住開口向老人詢問道:“將軍果真是大秦帝國前將軍蒙恬?”老人聽了,轉身看著冒頓,眼睛如電,神情凜然道:“正是在下。”冒頓哦了一聲,繼續說:“傳言趙高李斯篡改詔書,勒令太子扶蘇及將軍自殺,太子忠厚,當場橫刀自刎,將軍伏地之時,忽然狂風大作,遮天蔽日,等風停天晴之後,將軍及太子屍首杳無蹤跡。這些可都是事實?將軍當日又如何能夠於大軍之中杳無蹤跡了呢?”
站在一邊的巫師齊齊拉木聽了,哈哈笑道:“太子有所不知,故事之類,人云亦云,蒙恬將軍,功蓋四野,所謂失蹤,也是以訛傳訛,不足採信也。”蒙恬聽了,嘆息了一聲,眼睛盯著一盞忽閃的松油燈,悽然說道:“當時,正如太子所說,確實是狂風突起,遮天蔽日,至於瞬間杳無蹤跡,則有些誇張了。”說到這裡,蒙恬走到原來的位置坐下,也以手示意齊齊拉木和冒頓也坐下。齊齊拉木和冒頓應了一聲,恭敬地坐在蒙恬兩側。
蒙恬捋了捋潔白的鬍鬚道:“當年,秦國上下,無不知我與太子交好。皇帝南巡,突然駕崩,趙高夥同李斯,篡改詔書,將太子與我等置於死地。太子接詔,即可自刎,本將軍思忖,皇帝絕不可能如此。便趁突起之狂風,抱了太子屍首,躍上一匹快馬,奪門而出。斯時,守衛之軍被大風吹得手忙腳亂,東倒西歪,自然沒注意到有人奪門而出。”
冒頓聽了,睜大眼睛說:“那將軍何以流落至此?”蒙恬聽了,嘆了一口氣說:“這真是陰差陽錯,當年我率三十萬大軍逐匈奴,奪臨河,佔高闕,迫使匈奴後退千餘里,本來都是仇敵,但卻沒想到的是:不容我者非匈奴,而是秦國也。”說到這裡,蒙恬情緒略顯激動,額頭青筋冒出,雖事隔數十年,僅此,可見其當時內心的悲憤程度。
見此情境,齊齊拉木起身道:“蒙恬將軍雖性情剛烈,但智謀過人,料知詔令絕非出自始皇之手,便想弄個明白。便將太子扶蘇的屍首存放於雪山之上的洞崖之下,然後披髮垢面,更草民之衣,單人獨騎,回到咸陽,打探訊息,探測實情,直到李斯被趙高所誣,腰斬於市,胡亥又被趙高所殺,擁立子嬰。陳勝吳廣,乃至劉邦項羽等人紛紛揭竿而起,打著太子扶蘇及蒙恬將軍旗號,興兵伐秦之時,蒙恬將軍見秦國兩百多年基業毀於一旦,一時間傷心至極,心灰意懶,無心功業,已然獨自回到塞北。”
齊齊拉木說話之間,蒙恬安坐於榻上,像是一尊雕像,說到心痛處,蒙恬眼睛之中竟然淚光閃爍。齊齊拉木又道:“西域莽原,天高地遠,將軍一人遊蕩於沙漬荒野,一直想找一個地方,使太子扶蘇入土為安,而卻身無分文,倘若只以土布裹屍,有失太子身份,以朋友論,蒙恬將軍也自覺對不起扶蘇。”齊齊拉木說到這裡,蒙恬接住話題道:“正在此時,我遇到了匈奴巫師齊齊拉木。那是一個黃昏,我騎馬在草原上游蕩,一個人和一個死去的朋友置身於此等情形之下,那種悲傷無以復加,在風中,想起前塵往事,心如鷹啄火燒,若不是還沒將太子扶蘇安葬,我早已引頸自刎了。”
聽到這裡,始終坐在一邊傾聽的冒頓也忍不住受到感染,從來沒有流過眼淚,也為蒙恬與扶蘇的絕世友誼而愴然涕下。眼睛紅紅,看著鬚髮潔白,威儀不減當年的名將蒙恬和老成持重的巫師齊齊拉木。此時,冒頓忽然覺得腦海之中,有一種極其輕盈,但卻又異常明淨的東西,飄渺而實在,安詳而自由。這也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也從來沒有意識到的。在匈奴,殺戮和奪取是最大的慾望,權利和財富是地位的象徵。像這樣一些僅僅屬於內心和靈魂的虛幻之物,冒頓從來是不相信的,也不為此抱有任何幻想。而現在,他似乎覺得自己全身心激越起來,不是為蒙恬非凡的武功與無往不勝的勇謀,也不是因為巫師齊齊拉木的老謀深算千,而是為眼下的這一種虛幻而有真實的神聖和純潔。
這時候,齊齊拉木嘆了一口氣道:“斯時,我正在草原之上採集潤草,用來給王公貴族們治療口舌生瘡之病。驀然間,看到一個秦人抱著一具屍體,在草原上游蕩,猛然想到在風中失蹤的秦朝大將蒙恬及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