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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馬已然肥胖不堪,尤其是前蹄,長出好大一塊息肉。頭曼大喝一聲,負責餵養的奴隸見頭曼發怒,嚇得全身抖索起來,撲通一聲跪下,嘴唇急速搓動,臉色猶如白紙,咕噥了半天,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頭曼看了一眼,抬腳就要跨上馬背。忽然又丟開馬匹,回身過來,揹著雙手,臉色黑青,怒氣衝衝,看著跪著的奴隸。周圍的隨從看了,心想,這奴隸肯定沒命了,將大單于的坐騎餵養成這個樣子,不死也要斷一條胳膊。而沒有想到的是:頭曼忽然收斂了怒氣,看了那個跪在地上的奴隸一眼,重重地嗨了一聲,像是嘆息,又像是沮喪。轉身徑直上了臺階,隨從們趕緊快步跟上,簇擁著頭曼,回到了幽深若窟的單于宮。
這時候,冒頓正帶著自己的一萬兵眾,依舊在狼山西峽谷訓練。太陽灼熱得可以烤糊臉龐和手臂,照射在長刀之上,漾著一種刺目的寒光,即使鋒利的箭頭之上,也都汪著一枚太陽。旗幟始終呼啦啦地飄著,抖動的烏龍像是在水波之中奔行盤旋,給人一種的風生水起的真實感和現場感。兵士列隊完畢,冒頓站在一面巨大的青色岩石上,舉目巡查了一番,挺直胸膛,面對士兵們大聲說:“我冒頓之軍,殺必死,攻必克,自今日起,倘若對敵作戰,斬殺一隻頭顱,賞金子一斤,殺敵主將帥者,為大當戶,賞金子百斤,並男女奴隸百人。”
士兵們聽了,歡呼雀躍,大聲喊道:“太子英明,誓死效命!”一萬人的聲音比松濤更為沉雄嘹亮,驚醒了酣睡之中的猛獸和飛禽,也驚醒了早有戒心的左賢王拉祜共。冒頓見士氣高漲,胸中頓生豪氣,豹眼張大,再一次大聲對著士兵喊道:“令不從者,當即斬殺;誤我軍事者,誅三族!”說完之後,看著臺下計程車兵,這次,士兵沒有了剛才的歡呼之聲,一個個臉色肅穆,仰面看著高臺之上的冒頓。
冒頓見士兵沒有反映,再一次大喝道:“自今天開始,你們便都是我冒頓的軍隊,我在你們在,我亡你們亡。倘若有背叛與怠慢者,殺無赦!”士兵們聽了之後,忽然又齊聲喊道:“誓死效忠太子!”聲如響雷,震得冒頓的耳膜也隱隱作疼。等喊聲停止,冒頓走下石臺,喝令士兵面對面排開,相互看著對方,然後用尖刀,相互刺穿對方的耳垂,再分別鑲上一隻金黃色的叮噹作響的鈴鐺。
鮮血流在了手上,肩上,在熱烈的陽光之中,鮮血的腥味更為濃郁,引得猛獸從樹林裡紛紛探出了腦袋。而士兵們卻沒有一個發出呻吟聲,始終面容沉靜,神情堅毅。懸掛完畢後,正好有一陣風吹來,吹得鈴鐺一陣脆響,一萬隻鈴鐺的響聲,比骨笛、胡笳更為悅耳動聽,比單于宮的音樂更有節奏感,也更意味深長抑或耐人尋味。
一直以來,左賢王拉祜共屬下的右大都尉阿奇軲轆一直派人在東邊的山頭上觀看察望。聽了回報後,阿奇軲轆也開始覺得,冒頓是一個有野心的人,而在他看來,冒頓的這個野心,無非是要在頭曼死後,排除異己,最壞打算便是以暴力的手段,穩妥無誤地坐上單于之位而已。阿奇軲轆據實向拉祜共做了稟告,拉祜共聽得異常仔細,當阿奇軲轆說到冒頓以酷令要手下兵士誓死效忠他一人的時候,心中一凜,無端覺得了一種涼,猶如冰尖一般,掠過他的整個胸腔。這種乍然而至的感覺,拉祜共也沒有想到。良久之後,不由得暗自吸了一口涼氣。
2
頭曼躺在都不烏拉帳篷之中,看著帳篷頂露出的一小片天空,一溜灼熱的陽光傾斜下來,落在帳篷的草蓆之上,像是一根直立的金子。都不烏拉坐在頭曼身側,手裡端著一銀碗桑葚,不斷用鬆弛的手指撿起來,送到頭曼口中。頭曼一邊嚼著,一邊看著頭頂的那一小片藍空。花白的鬍鬚之間,隱隱有汗水流出,在兩腮和溝壑縱橫的額頭上,顯得格外晶瑩。
單于宮四周,到處都是流竄的熊熊火焰,有氣無力的鳥鳴和牲畜乾渴的吼聲。新鮮的尿液和糞便味道掠著草尖,在帳篷和宮殿內外流轉。成群的蒼蠅圍著牲口和石板上堆放的生肉,嗡嗡嚶嚶,飛起又落下,仍在窩棚中織麻布的成年婦女們一個個*著上身,一邊拉著弓弦,一邊說著一些什麼。
門外忽然有人來報,頭曼依舊躺在都不烏拉的榻上,眼睛看也不看來報告的軍士。軍士一進門,便撲到在地,低著腦袋,對頭曼說:“單于,左賢王拉祜共求見。”頭曼一聽,怔了一下,翻身坐起,兩隻灰白的眼球轉了轉,忽然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朝著單于宮快步走去。在門外護衛的兵士緊跟其後,打著冠蓋的女奴更是身影矯健,一直護送著頭曼走到大殿內坐定。
左賢王拉祜共快步走到宮殿之下,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