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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顏平平如常,隨口推拒。“二嫂醉了,翩躚有孕在身,不敢飲酒。”
“有孕又如何,兩三杯無礙,別當是多大的事。”蘇錦容咯咯輕笑,揚手掠了一圈。“不信你問席上的嫂嫂姨娘,生兒育女天經地義,誰不是這般過來,哪有你那樣艱難。”
大嫂一聽不妥,從旁相勸。“錦容別鬧,翩躚還在用藥豈可飲酒,方子還是你相公開的呢。”
“無非是些補藥罷了。”蘇錦容借醉輕諷。“聽說君公子又送來不少靈藥,這般深厚的兄妹情誼實在罕見。”
“二嫂說的是。”她漫然應了一句。
席上的笑鬧不知何時停了下來,聽著蘇錦容明譏暗諷,神色各異,泰半存了看戲之心。
君翩躚嫁入後鮮少與親眷往來,隔膜頗深。謝夫人又多疼惜頗袒,任由謝雲書溺愛呵憐,行事殊異屢屢破格,眾多女眷暗裡皆有不滿,但究其根底來勢非小,地位亦數年穩固如一,無人敢於輕慢。唯蘇錦容風頭凌厲素不饒人,前次受挫引為大恨,此刻覷得謝雲書不在趁酒尋釁,著意羞辱。
“誰能想弟妹是怎樣的造化,流離多年還能重歸君府;入了謝家又有三弟承擔一切,舒舒服服坐享其成;好容易生個孩子,弄得大家戰戰兢兢,唯恐出半點紕漏,簡直可比皇后孕龍胎。”
聲聲刻薄猶如風過,她耳畔聽著,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主位。謝氏夫婦所在的席面赫然一空,人已離席,連帶五個兒子俱不在位,想是送父母回苑歇息去了。
明眸一暗,心下微惱,眉間凝起三分冷意,立時盤算著退席。
“……怪道是三弟對弟妹那般愛護,怎麼近日反而疏遠起來。”蘇錦容也隨之看了一眼,見公婆及謝氏兄弟皆已離席,更放了膽子,一意要撕下對方平淡無爭的面具。“自弟妹有孕後,三弟時常出門寅夜不歸,讓嫂嫂好生奇怪。”
“錦容!”越說越是不對,大嫂臉色發白的出言斥責。“你喝多了,亂說些什麼。”
蘇錦容聽而不聞,逾加咄咄逼人。“聞聽弟妹用君王府的秘珍,令三弟服藥失效才懷上了孩子。貴府豪闊秘藏無數,我這寒門小戶見識少,倒不知什麼樣的珍物有這等奇效,何不借來讓大夥開開眼?別是子虛烏有的教江湖騙子給欺了。”
含沙射影的言辭內蘊之意使霜鏡異常憤怒,夷然變色。“二少夫人信口開河盡說些無根之謠,究竟是什麼意思!”
君翩躚彈了彈指壓住,黑漆漆的眸子深不見底。
“二嫂想說什麼?”
“我正是為弟妹的清譽著想,盼能拿出憑據闢謠。如今府裡流言紛飛,弟妹或許是不曾聽聞,怎樣難聽的都有,還有人說……”蘇錦容微微冷笑,似不經意的逡過身畔,靈俐的丫環飛快的接下去。“說三少夫人懷的未必姓謝,不知是……”說話間突然道不下去,絕美的嬌顏彷彿添了些別的東西,瞧著竟然哆嗦了一下。
席面霎時寂靜如死。
流傳雖多,皆知不實,檯面上無人敢擅言,連在謝氏兄弟面前都避口不談。蘇錦容此刻得意的揭破,眾人盡知不妥,唯恐受其牽累,一時無不色變。
“弟妹聽見了,空穴不來風,是不是該……”蘇錦容猶在倨傲的諷笑。
“若非二嫂提醒,我還真不知府裡生出這般不堪的傳言。”慢吞吞的打斷,清顏毫無火氣,秀致的眉梢一揚。
“來人。”
語音並不高,飛簷上落下兩個矯健的身形,畢恭畢敬的俯首。
“小姐有何吩咐。”
“把這丫頭拖下去打二十杖。”淡淡的語氣水波不興。“打完了送刑堂論處,懲其傳謠惑主,妄言誹上。”
蘇錦容險些以為聽錯,激氣得說不出話,身邊的丫頭已被扭住拖了下去,這丫環自蘇府陪嫁而來,一向得主人心意,仗著有人撐腰跋扈行事,哪受過這等驚嚇,駭得面無人色。
秀致的眉梢一揚,尖叫尚未出口即已消失。
“住手!”蘇錦容連聲喝止,動手阻攔盡被擋開。君家的侍衛置若罔聞,轉眼拎著丫環離去,謝家隨侍立在一邊,拿不準該聽誰的,謝雲書雖排行第三,卻比謝景澤更讓人忌憚。
滿堂皆驚,所有眼睛都望了過來,不解情形的宗親盡在觀望,好心如大嫂在旁邊勸,全被蘇錦容一掌揮開,漲紅了臉,怒髮衝冠的質問。
“什麼意思,打給我看!你有何資格發號施令!仗著是君家小姐橫行無忌,一言逆耳就擺威風,乾脆連我一塊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