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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千年的殘怨(10)
“哥哥所言有理。我只是不解,為何她要拿珠翠纏繞裸身?”
“你們捕人的鐵鏈,人人知道是枷鎖樊籬。”天翔未及答言,青離倒幽然笑道,“可純金鑄成的鏈子,就未必人人知道了;就算心裡還明白,也鎖在裡面出不來。”
雲舒默然。
“其實我剛才一直在想。”天翔開腔道,“門外三物之間有何關聯?與樊七巧又是何關係?如今見了這骨骸,就更好奇,那圖冊後面不是還有民間蒐集的一些史料?青離你與我看看。”
“小心有毒,看完好好擦手。”青離拿白布襯了遞給他,又道,“裡面似乎也沒什麼新鮮的,一個話本故事又疑是宋人的杜撰。”
天翔翻翻,關於樊七巧的生平出身,一概沒有記述,多的是傳說裡殺了這個將軍那個國主的事蹟,早聽得爛熟不說,又寫得怪力亂神,不可採信。唯有一篇文中諱“匡”、“胤”的話本故事,還算提些不曾聽說的事情,可一看那題目“淫七巧縱慾亡身”,就先把這可信度去了一半。
往後再看,這文很名副其實,附帶詳細過程描寫的有七位男性:一個畫師,兩個販夫,三個武官與一個男相公,外加家奴童僕買一送N若干。
剛才拿著這書冊時青離已經被狗血荼毒過一遍,此時趁早到邊上去仔細研究牆上那三首詩。
看著看著,倒也看出點門道來。
“這三首詩,莫不是樊七巧自述生平?”青離回頭望著兩個男人,聲音有些激動,“少小出身,正是‘貧女’,機緣巧合,成了那《 俠客行 》所詠之刺客?”
“姐姐你才看出來啊!”天翔頭也不抬地說,“可就算如此又有何用?”
即使明知對方看不到,青離也憤怒地瞪回一眼,轉回來繼續合計去了。
如果是這樣,錦瑟在此卻是什麼意思呢?
沒有任何記錄說樊七巧後來改行從事音樂吧。
這邊沒頭緒,青離忍不住又拿了那三件道具看,首當其衝的便是無名氏之畫。
真是漂亮……漂亮得邪行。
彷彿畫者已把生命融進去的那種攝人心魄的感覺。
“剛才你說筆力平庸,卻畫出如此好畫,我猜得是為什麼了。”
“什麼?”青離看時,卻是雲舒不知何時湊過來說的話,遂問道。
“他並非用筆,而是用心——畫這畫的應當是個十分傾慕七巧的男子吧。”
青離愣住,那一瞬間竟覺物換星移,如莊周夢蝶,分不清自己是在明朝還是在五代,這墓穴到底是客鄉還是歸宿,對面的人是沈雲舒還是作畫的無名氏。良久,才吐出一句:“那你覺得樊七巧喜歡他嗎?”
雲舒重重地點頭。
“為何?”
“因為她留詩句‘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啊。”
青離幾乎站立不穩,原來五百年前的故事,與五百年後,並無二致……
《 錦瑟 》此詩,是墓主人的結局。
坐擁傾城之富、四海聲名,卻無法牽起一個窮畫家的手……
也許,是不想一輩子欺騙心愛的人;也許,情永遠難比金堅,她信不過他;也許……
沒人知道究竟為什麼了。
只知道,她曾經在乎,但最終沒有選擇。
放手那一聲,是藍田玉碎,是鮫人夜哭,是一句幽幽的嘆息:惘然。
等等,畫師?!
那話本故事上,好似提到一個畫師?
樊七巧這種女人,在後世被人塗汙抹穢,簡直是一定的。可希望謠言製造者還能有那麼一點點職業精神 —— 起碼存在過的人物要用真名啊!
於是青離急切問道:“天翔,那個故事上第一個,咳,就是那個畫師,叫什麼?”
“哦,金深然。”天翔不經意地答道,“怎麼問這個?”
所謂醍醐灌頂,就是這種感覺吧。
如果用現代的語言描述,就像是電影的蒙太奇鏡頭,飛速閃過三個畫面:“苦恨年年壓金線”之“金”;“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之“深”;還有《 錦瑟 》最後一句中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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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錦瑟·半個千年的殘怨(11)
……
猜——對了。
窗——開了……
( 六 )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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