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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寶藏一樣,糖果,餅乾還有汽水,三姑為人寬厚慷慨,要吃什麼就有什麼,我們常常褲袋裡塞得滿滿的,才到河裡去玩。
那河也不像河,所以日、〃溝〃,水深只到腰際,清澈可以見底,河裡有泥鰍、土蝨、大肚、蝦於,偶爾還可以撈到大的蛇貝,最多的是蛤仔,我們日日都在河中〃摸蛤兼洗褲〃,玩得不亦樂乎。
三姑最疼愛我,因為常有人誤以為我是她最小的兒子,其實坤的小兒子是潤春哥仔,潤春是玩耍的孩子王,我們全在他的屁股後面跟著。
每次去溝坪三姑家,她總是緊緊牽著我的手,擁抱著我,說:〃這一次來要多住幾天哩!〃那樣的溫暖令我感動不已,我常覺得三姑是我的長輩裡最懂得表達愛的人。
住在三姑家通常是寒暑假,我總是流連忘返,聽說每次都是哭著被拖回家的,有幾次還是睡著時被爸爸偷偷地抱回家。
爸爸後來常說:〃每次從三姑家要帶回來,就像生離死別一樣。〃
二姑在八十歲那一年過世,我這次特別去〃草花莊〃看她家的舊址,已經完全被填平了,建成幾排的販厝,風華不在、野花杳然,看了平添感傷,當時我想到不知三姑的〃溝坪〃可還安在?
趁著三姑嫁孫女之便,我和媽媽一起到溝坪去,幸而溝坪沒有什麼大變化,只是平房變成洋樓了。三姑今年八十一歲,精神和身體都還健旺,只是因為年紀大了,不良於行。看到我,她緊緊地牽著我的手,就像我還是小孩子放暑假要來暫住一樣。
我們坐在門口埕聊天,三姑還清楚地回憶著我的童年,怎麼樣調皮、怎麼樣不肯回家,講到一半突然停住,對坐一旁的大澱姊說:〃一貴,快去拿汽水、糖果來給阮阿玄仔呷!〃大家都笑起來,一貴表姊說:〃媽!阿玄也四十歲了,不是囡仔了!〃三姑也笑得很開心,說:〃要不,拿來給阮阿玄的囝仔呷吧!〃
三姑的雜貨鋪一如舊樣,已經開了整整超過一甲子,不同的是,巧克力代替了金光糖,速食麵代替了面線,洋菸洋酒堆滿在架上。
我要告辭了,三姑又拉起我的手說:〃有閒,常轉來看三姑,不知道還能見幾次面呢!〃說得我的眼眶都熱起來,想到爸爸常說的話:〃就像生離死別一樣。〃
人生的際遇是這般無常,數十年仿如一眨眼的瞬間,在回程的路上,我看著依然美如詩畫的溝坪,有一種憂傷的心情,好像看到一隻叫〃無常〃的鳥飛過,〃著無奈的長音。
夜裡的時候,有一位遠房的親戚來看我,問說:〃有的人學佛兩三年就知道過去和未來的事情,阿玄仔,你學佛怕不也有十年了,你知不知道過去和未來的事呢?〃
我說:〃當然知道了!〃
他眼睛一亮:〃想不到你的功夫也不錯了,你知道過去和未來的什麼事呢?〃
〃我知道未來我們都會死!我知道從過去生下來的那一刻,每一刻都在變化著!〃
他聽了很不高興,說:〃這麼簡單的事情,誰也知道呀!〃
真的,每個人都如是知道,只是很少人去觀見與體驗罷了。
淆草花莊,像溝坪都已在時光中逸去,將來只成為一些片斷的記憶,甚至不會有人知道這兩個地名。
我想到,將來我如果有一片地,那麼我要遍植相思樹,就取名為〃相思莊〃或〃相思坪〃,雖然無常如此迫人,我要感恩在這渾沌的人間曾有的思念,感恩這麼多的人以深刻的因緣而互相關愛。
無常的鳥飛過了,但地上還有一種樹叫〃相思樹〃。
冬天的冷流已經來了,三姑家門前還盛開著一樹嫩黃的花,名字叫〃迎春花〃。
迎春花兒在冬天還盛開,相思樹有不畏摧折的樹幹,這人間所經驗的每一刻,都有著莫大的意義呀!
寧願作傻瓜
從前有一個禪師叫作〃無相大師〃。無相大師給弟子開示的時候,常常跟他們說:〃修行就是要寧願作傻瓜,要有傻瓜的精神才可能證悟,才有可能開悟。〃
因為常常講,所有的弟子都已經記住了:〃師父常常說寧作禕瓜。〃
有一天突然下大雨,廟裡漏雨漏得浙哩嘩啦,大師大聲叫弟子趕快來接雨,但是很多弟子不在,只剩兩個,聽到師父叫,趕快拿了桶子來接雨。
一個弟子拿一個很小的桶子衝出來。無相大師看了就說:〃雨下得那麼厲害,漏了好幾個地方,只拿了一個這麼小的桶子,真是傻瓜。〃這個弟子就很不高興,心想:〃匆匆忙忙跑出來接雨,結果師父還罵我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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