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部分(第3/4 頁)
子的眼中是為春天而吹奏的音樂,是在風雨中還能看見的朝霞。在孩子看來,冬天和春天的距離像同一花枝的兩朵花,對我們來說,冬與春的距離,像星與星的距離一樣大。我幾乎能體會孩子的想法,但也使我惆悵,冬天是煩人的,然而只要我們能捉住小小的樂趣,冬天烤番薯的香味也可以和春天的玫瑰花香一樣令人回味。
人只要多少有孩子的心情和孩子的夢,冬天下不下雪無關緊要,因為雪也總要過去,紀伯倫說:〃橡樹和松柏既不是同類,也不必在彼此的蔭中生長。〃在鶯歌山上過冬,我覺得冬天如果是松柏,春天就是橡樹,原是沒有好壞,差別的只是心情。我寫信給朋友:〃不必懷念北國的雪了,沒有雪也能有雪的心情。〃
——一九八三年三月二十三日
鳳凰的翅膀
我時常想,創作的生命可以分成兩類:一類是像恆星或行星一爭,發散出永久而穩定的光芒,這類創作為我們留下了許多巨大而深刻的作品;另一類是像彗星或流星一樣,在黑夜的星空一閃,留下了短暫而眩目的光輝,這類作品特別需要靈感,也讓我們在一時之間洗滌了心靈。
兩種創作的價值無分高下,只是前者較需要深沉的心靈,後者則較需要飛揚的才氣。
最近在臺北看了義大利電影大師費里尼(Federico Fellini)的作品《女人城》,頗為費里尼彗星似的才華所震懾。那是一個簡單的故事,說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在火車上邂逅年輕貌美的女郎而下車跟蹤,誤人了全是女人的城市,那裡有婦女解放運動的成員,有歌舞女郎、蕩婦、潑婦、應召女郎、〃第三性〃女郎等等,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裡,費里尼像在寫一本靈感的記事簿,每一段落都表現出光輝耀眼的才華。
這些靈感的筆記,像是一場又一場的夢,粗看每一場均是超現實而沒有任何意義,細細地思考則彷彿每一場夢我們都經歷過,任何的夢境到最後都是空的,但卻為我們寫下了人世裡不可能實現的想像。
誠如費里尼說的:〃這部影片有如茶餘飯後的閒談,是由男人來講述女人過去和現在的故事;但是男人並不瞭解女人,於是就像童話中的小紅帽在森林裡迷失了方向一般。既然這部影片是一個夢,就用的是象徵性的語言;我希望你們不要努力去解釋它的涵意;因為沒有什麼好解釋的。〃有時候靈感是無法解釋的,尤其對創作者而言,有許多靈光一閃的理念,對自己很重要,可是對於一般人可能毫無意義,而對某些閃過同樣理念的人,則是一種共鳴,像在黑夜的海上行舟,遇到相同明亮的一盞燈。
在我們這個多變的時代裡,藝術創作者真是如鳳凰一般,在多彩的身軀上還拖著一條斑燦的尾羽;它從空中飛過,還唱出美妙的歌聲。記得讀過火鳳凰的故事,火鳳凰是世界最美的鳥,當它自覺到自己處在美麗的顛峰,無法再向前飛的時候,就火焚自己,然後在灰燼中重生。
這是個非常美的傳奇,用來形容藝術家十分貼切。我認為,任何無法在自己的灰燼中重生的藝術家,就無法飛往更美麗的世界,而任何不能自我火焚的人,也就無法穿破自己,讓人看見更鮮美的景象。
像是古語說的〃破釜沉舟〃,如果不能在啟帆之際,將岸邊的舟船破沉,則對岸即使風光如畫,氣派恢宏,可能也沒有充足的決心與毅力航向對岸。藝術如此,凡人也一樣,我們的夢想很多,生命的抉擇也很多,我們常常為了保護自己的翅膀而遲疑不決,喪失了抵達對岸的時機。
人是不能飛翔的,可是思想的翅膀卻可以振風而起,飛到不可知的遠方,這也就是人可以無限的所在。不久以前,我讀到一本叫《思想的神光》的書,裡面談到人的思想在不同的情況有不同的光芒和形式,而這種思想的神光雖是肉眼所不能見,新的電子攝影器卻可以在人身上攝得神光,從光的明暗和顏色來推斷一個人的思想。
還有一種說法是,當我們思念一個人的時候,我們的思想神光便已到達他的身側溫暖著我們思念的人;當我們忌恨一個人的時候,思想的神光則書到他的身側和他的神光交戰,兩人的心靈都在無形中受損。而中國人所說的〃緣〃和〃神交〃,都是因於思想的神光有相似之處,在無言中投合了。
我覺得這〃思想的神光'與〃靈感〃有相似之處,在〃昨夜西風調碧樹,獨上高摟,望盡大涯路〃時,靈感是一柱擎天;在〃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推悸〃時,靈感是專注的飛向遠方;〃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時,靈感是無所不在,像是沉默的、寶相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