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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的錦氈上盤膝坐下,一位穿著簡樸的青衣婦人端著茶盤過來。謝朗正不知她是何人,方道之已微笑道:“這是拙荊。”又看著那青衣婦人,柔聲道:“這位是謝朗謝將軍。”
謝朗唬得連忙站起來行禮,方夫人向他微微點頭,放下茶盤。她剛握起茶壺,一位十二三歲的少年奔了過來,嚷道:“娘,您把我那本《林文山選集》收到哪裡了?”
方夫人看了一眼方道之,目光中有一絲慌亂,“林、林什麼?我沒看見。”
“您收哪裡了?我明天要和克莊他們舉行詩會,等著急用。”少年忽拍了拍腦門,道:“唉,我忘了,您不識字,跟您說也沒用。娘,您以後還是別動我的書,屋子我自己收拾就行。”
“懋修!”方道之沉下臉來,“沒見這裡有客人嗎?還不快見過謝將軍!
少年一聽這位便是威名赫赫的驍衛將軍,興奮得雙眸閃亮,急忙過來行禮,“方懋修拜見謝將軍。”
待方夫人和方懋修都離去,方道之笑道:“犬子無狀,明遠莫怪。”
謝朗忙道:“方兄弟家學淵源,他日必成大器。”
方道之嘆了口氣,“其實我對他們幾兄弟期望並不高,並不求他們中舉入仕,只要能過得安康快活就好。”
謝朗微愣,沒想到一代鴻儒對兒子的要求竟會這樣平常,和謝峻動不動就是“治國齊家、光耀門楣”的課子作風大不相同。
方道之看他一眼,微笑道:“當然也是因為他們天資愚鈍,又天性懶散,不夠勤奮。若是象明遠一樣,或者象薛閣主那樣的資質和刻苦,我也不至於是這般無奈了。”
聽到“薛閣主”三字,謝朗茶盞中的茶潑了一小半出來。
他默然片刻,放下茶盞,向方道之拜下,道:“謝朗謝過方先生大恩。”
“明遠快起來。”方道之微笑道:“明遠,你可知我入宮勸陛下時,說了句什麼話?”
“謝朗願聞其詳。”
方道之站了起來,走到亭子邊,負手凝望著西面天空,輕聲道:“我問陛下:如果柔嘉以後一直鬱鬱寡歡,甚至幾十年都難得開心大笑一回,他是否會心疼?朝廷如果失去一位驍勇善戰的大將、一位才華橫溢的閣主,是否是社稷之福?”
謝朗微微低下頭,呆望著腳前的那方五絃琴,胸口似堵住了一般,無言以對。
竹林裡拂來的幽風吹動方道之寬大的袍袖,他的布衣洗得發白,但一塵不染,滿山清冷的薄霧更讓他的身影顯出幾分孤寂與蕭瑟。
他沉默了許久,低低地嘆了口氣,道:“我的恩師與我爹是好友,在我七歲、我夫人三歲時,便替我們訂下了親事。但恩師一直秉守‘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古訓,他滿腹經綸都傳授給了我,卻沒有讓我夫人讀書識字,只讓她學習刺繡女紅。我二十歲那年本來是要完婚的,但那一年恩師去世,我夫人要守孝三年,婚事便只得推後。也就是在那一年,我奉恩師遺命,去了一趟天清閣。”
謝朗沒想到方道之叫他來竟會說起這樣的往事,他站起身,走到方道之身邊,默默地聆聽,不敢插話。
“恩師與天清閣的周閣主曾經進行過辯經論道,但輸在了對方手下。他臨終前叮囑我,要我替他一雪前恥。我當時學業初成,又在涑陽有了點微薄的名氣,渾不將天下人放在眼裡,便一路西行,到了孤山。
“我走到半山腰的翼然亭,正碰上幾位天清閣的弟子在那裡聯詩。我下場挑戰,語多含譏諷之意,激起了他們的憤慨,將我堵在了翼然亭。
“後來,周閣主得知我是陶仲鈞的弟子,便命人將我接上天清閣。我提出要和他辯經論道,他卻說他是長輩,贏了我勝之不武,問我有沒有膽量與他的一名女弟子比試,若我能勝過他那名女弟子,便算我勝了他。
“當時的我,目中無人,又豈會將一個女子放在眼內?覺得周閣主這話是在羞辱我,可又不能不應戰,只得憤然地答應了。周閣主便叫出了他的那位女弟子——”
方道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彷彿要穿透滿山的寒霧,看清遙遠記憶中的那個身影,“……她走出來的時候,我忽然間明白了,‘腹有詩書氣自華’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謝朗心中一動,忍不住問道:“這位女弟子,是不是故去的薛先生?”
“是。”方道之雙眸一黯,沉默了好一會,才續道:“周閣主說她叫薛季蘭,是他的關門弟子,我見她比我還小上一歲,便瞧不起她。這份輕敵狂妄之心,讓我心浮氣燥,最終敗在了她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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