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部分(第2/4 頁)
我。我自己也覺得,如果我心裡有這麼大的痛苦,我也會離開所有的人。關於這件事,我什麼也不會告訴母親,不過會經常不斷地談起你,還要用你的名義告訴她,說你很快就會去看她。你不要為她難過,我會安慰她的;不過請你也不要折磨她,——哪怕去看她一次也好;你要記住,她是母親!現在我來,只是要告訴你(杜尼婭說著從座位上站起來),如果萬一你需要我做什麼事情,或者你需要……我的整個生命或者什麼……那麼只要你喊一聲,我就會來。別了!”
她急遽地轉身往門口走去。
“杜尼婭!”拉斯科利尼科夫叫住了她,站起來,走到她跟前,“這個拉祖米欣,德米特里·普羅科菲伊奇,是個很好的人。”
杜尼婭微微臉紅了。
“說呀!”稍等了一會兒,她問。
“他是個能幹、勤勞、正直而且能熱愛人的人……別了,杜尼婭!”
杜尼婭滿臉緋紅,隨後突然驚慌起來:
“可你這是什麼意思,哥哥,難道我們真的要永遠分別了,所以你給我……留下這幾句遺言?”
“反正一樣……別了……”
他轉身離開她,朝窗前走去。她站了一會兒,擔心地看了看他,十分擔憂地走了。
不,他對她並不是冷酷無情。有一瞬間(最後一剎那),他非常想緊緊擁抱她,和她告別,甚至還想告訴她,可是就連跟她握手,他也下不了決心:
“以後,她想起現在我擁抱過她,也許會發抖的,還會說,是我偷去了她的吻!”
“這個人經受得住嗎?”幾分鐘以後他暗自補充說。“不,她經受不住;這樣的人是經受不住的!這樣的人永遠也經受不住……”
於是他想起了索尼婭。
從窗外吹進一陣涼爽的微風。外面光線已經不是那麼亮了。他突然拿起帽子,走了出去。
他當然不能,而且也不想注意自己的病情。但是所有這些不斷的擔憂和內心的恐懼,對他的病情卻不能不產生影響。如果說他雖然在發高燒,卻沒有完全病倒,那也許正是因為這內心裡不斷的憂慮還在支援著他,不讓他倒下來,讓他的頭腦保持清醒,不過這種狀況是人為的,暫時的。
他無目的地徘徊著。太陽正在慢慢地落下去。最近他開始感到一種特殊的煩悶。這煩悶中並沒有任何特別刺激他、讓他特別傷心的東西;但是他卻感覺到,這愁悶是經常的和永恆的,預感到這令人沮喪的、無情的煩悶將終生伴隨著他,無窮無盡,預感到他將永遠站在那“一俄尺見方的空間”。通常,在黃昏時分,這種感覺會使他更加痛苦。
“太陽落山會讓人身體特別虛弱,在這種十分愚蠢、純粹是體力虛弱的情況下,可要當心,別幹出什麼蠢事來!這時你不但會去找索尼婭,而且還會去找杜尼婭呢!”他憎恨地喃喃地說。
有人喊了他一聲。他回頭一看;列別賈特尼科夫向他跑來。
“您要知道,我去過您那裡,去找您。您信不信,她怎麼想,真的就那麼幹了,領著孩子們出去了!我和索菲婭·謝苗諾芙娜好容易才找到他們。她自己敲著煎鍋,讓孩子們跳舞。孩子們在哭。他們停在十字路口幾家小鋪子前面。一群蠢人跟著他們跑。咱們快去吧。”
“索尼婭呢?……”拉斯科利尼科夫擔心地問,趕緊跟著列別賈特尼科夫走了。
“簡直是發瘋了。也就是說,發瘋的不是索菲婭·謝苗諾芙娜,而是卡捷琳娜·伊萬諾芙娜,不過索菲婭·謝苗諾芙娜也快瘋了。我告訴您,她完全瘋了。會把他們弄到警察局去的。您要知道,這會產生什麼影響啊……他們這會兒在運河岸上,x橋附近,離索菲婭·謝苗諾芙娜那裡不遠。近得很。”
離橋不太遠,和索尼婭住的房子隔著不到兩幢房子,那兒運河岸上聚集著一小群人。小男孩和小姑娘們特別多。還從橋上就聽到了卡捷琳娜·伊萬諾芙娜異常激動的、嘶啞的聲音。這當真是一個很能吸引街頭觀眾的、奇怪的場面。卡捷琳娜·伊萬諾芙娜穿著她那件舊連衫裙,披著德拉德達姆呢的披巾,歪戴著一頂已經壓得不像帽子的破草帽,的確像真的瘋了一樣。她累壞了,氣喘吁吁。她那害肺病的、疲憊不堪的臉,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痛苦(何況在街上,在陽光下,害肺病的人看上去總好像比在屋裡的時候病得更厲害,顯得更難看);但是她那激動的心情並未平靜下來,她的怒氣反而每時每刻都在增長。她衝到孩子們跟前,對他們高聲叫喊,就在這裡,當著觀眾,哄他們,教他們跳舞、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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