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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了關於自己的《野草》、《彷徨》與他那時“荷戟獨彷徨”心境之間的關係,它們所產生的思想情緒的根源,也說明了散文詩《野草》裡那些“小感觸”,隱含著怎樣一種沙漠裡走來走去的孤軍奮戰者的痛苦與沉思。它們是與敘事書寫不同的內在情感世界哲理化了的結晶,一種深層情感意識的藝術凝聚與昇華。《野草》將五四時期產生的哲理性美文提到了一個前無古人的高度。它比《吶喊》、《彷徨》更深邃更神秘也更美。它展示了一種接受者必須更具有馳騁猜想力的文學心理空間。
二.《野草》的生命哲學
我過去的現代文學老師川島先生,是魯迅的朋友,《語絲》雜誌的創辦者。他告訴過我:他常去魯迅家裡去他取寫好的《野草》稿子,很幸運是《野草》各篇的第一個讀者。但對於《野草》許多篇,讀起來覺得很美,可是大都看不懂,但又不好意識一篇一篇去問魯迅先生,只好不懂裝懂,當著魯迅先生的面,還要說:“很好,很好。”這樣的作品接受情況,透露一個藝術上資訊:《野草》區別於魯迅其他創作的一個最大的特徵,是它隱藏的深邃的哲理性與傳達的象徵性。不滿足於當時一般閒話或抒情性美文的傳情達意,而將從現實和人生經驗中體悟的生命哲學賦予一種美的形式,創造一種特異的“獨語”式的抒情散文,是魯迅先生寫作《野草》時的一個非常自覺的追求。這裡先講哲理性。
這是70年多前的一條很有趣的材料。魯迅《野草》在《語絲》上還剛發表了11篇,經常出入魯迅家裡,併為《語絲》同人的章衣萍,曾經在一篇文章中這樣記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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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野草》的生命哲學與象徵藝術(2)
魯迅先生的後園養了有三隻雞,這三隻雞自然是朝夕相聚,應該是相親相愛的了。然而也時常爭鬥,我親眼看過的。
“雞們鬥起來了。”我從窗上看去,對魯迅先生說。
“這種爭鬥我看得夠了,由他去罷!”魯迅先生說。
“由他去罷!”是魯迅先生對於一切無聊行為的憤慨態度。我卻不能這樣,我不能瞧著雞們的爭鬥,因為“我不願意!”
其實,“我不願意”也是魯迅先生一種對於無聊行為的反抗態度。《野草》上明明的說著,然而人們都說“不懂得”。
我也不敢真說懂得,對於魯迅先生的《野草》。魯迅先生自己卻明白地告訴過我,他的哲學都包括在他的《野草》裡面。
——《古廟雜談(五)》,1925年3月31日《京報副刊》
這段非常生活化的敘述,應該說是真實可信的。它在無意之中給我們透露了兩個重要的資訊。一個是讀者的反映:對於魯迅先生的《野草》,人們普遍地都說“不懂得”;一個是作者的自白:“他的哲學都包括在他的野草裡面”了。由此看來,魯迅自己是毫不遮蔽他對於《野草》生命哲學承載的創作追求與傳達意圖的。
因為大都是針對不同緣由而各自獨立寫成的“小感觸”,而非系統結構的一氣呵成的完整性抒情作品,開篇和結束的寫作時間又拉得比較長,《野草》裡面傳達的生命“哲學”,就很難說有一個什麼統一不變的內涵,可以成為籠罩全書的支配性的命題。如果提出其中影響比較大的主要幾個方面,總可以算是客觀存在的事實吧。這些就是:韌性戰鬥的哲學,反抗絕望的哲學,向麻木復仇的哲學,和愛憎與寬宥的哲學等等。這些生命哲學,都是屬於獨特的個人精神的開掘與顯現,它構成了《野草》中魯迅作為一個孤軍奮戰的啟蒙思想家的豐富深邃的精神世界。
韌性戰鬥的哲學,主要是指對於舊的社會制度與黑暗勢力對於人和人性摧殘壓迫所採取的生命選擇和心理姿態。基於對改革中國社會艱難的深刻了解,對於五四以後青年抗爭黑暗勢力過分樂觀與急燥的觀察,魯迅以一個啟蒙者獨有的清醒,提出了長期作戰的韌性哲學。他說他佩服天津青皮的“無賴精神”。他主張同敵人戰鬥中,要堅持“壕塹戰”,儘量減少流血和犧牲。他告戒人們:“正無須乎震駭一時的犧牲,不如深沉韌性的戰鬥”。(《娜拉走後怎樣》)《野草》開手第一篇《秋夜》,暗示傳達的就是這個思想。這篇散文詩用秋夜的景色與氛圍,暗示了兩種勢力的對峙與鬥爭。在一個充滿嚴霜與寒冷的秋夜裡,“奇怪而高的天空”象徵了強大的黑暗勢力,它以無比的威嚴統治著大地,任意摧殘蹂躪著那些可憐的野花和小草。而那兩株象徵抒情者自己精神的棗樹,脫盡滿身的葉子,落盡了一樹果實,身上還帶著打棗竹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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