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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很好,只是暈過去罷了。”他柔聲答我。
“雅兒……”哲哲已站到了皇太極身後,十指攥緊了帕子泫然欲泣,“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皇太極起身,長臂舒展,體貼地擁住她發顫的身子,故作嗔怪狀,“醒了是好事,怎麼又紅眼眶的?”
“是,大汗說的是,瞧我這不是高興得糊塗了麼?”哲哲似乎在他懷中打了個顫,卻努力抿了抿嘴,轉身對站在遠處顏扎氏招手,“過來吧。”
顏扎氏還未走到我床前,只看我一眼便“撲通”跪在了地上,面西磕頭如搗蒜,“謝天謝地!謝謝列祖列宗保佑!”
我欲下床扶她,無奈寸寸虛軟,微一掙動便頭暈目眩,竟連起身都不能夠。好在梅勒氏懂我的意思,搶上前去跪勸道,“福晉您千萬莫再跪了,您這樣怎能讓我們家格格安心?”說罷,即半扶半抱將她弄到我床沿。
大滴大滴的淚從這個美麗卻脆弱的女人眸中滾落到我被褥之上,她微顫顫伸手替我掖被子,“格格,您的恩情我和葉布舒一輩子都記得!”
“不止你,我和大福晉也一輩子都記得!”
她倉促地站起來,讓出路來,“原該是讓你好好歇著,但你救的是我的孩子,齊爾雅真,你說吧想要什麼?但凡可以做到的,我都依你!”皇太極復坐到我床邊。
他這樣說,我便都懂了。
心裡彷彿有一方空洞,除去揪心的痛,所有的感覺都從中一些而空了。人的祈願無非是一瞬而過的流星,消失在天際猶未滿足,還固執地要在天空中留下痕跡,就算刻意忽略滿地灰燼殘碎,一抬頭仍然可見它是如何燃燒殆盡。
視若無睹哲哲的憂心忡忡與顏扎氏的愧疚難安,只是,不想當著這一屋子人的面落下淚來。竭力想思索出一個敷衍的答案,他已笑道,“你不用說我也知道。”
他知道個鬼,我自己還不知道呢?“天高海闊,你想要出宮,”皇太極輕執起我手放在掌中,“這回我不僅帶你去看紅衣大炮,還帶你一塊兒出征,如何?”
這是什麼意思,隨口一句玩笑話如今要當真麼?似有什麼在腦中糾結,手心上傳來輕微的觸感卻分散了我的注意,“多餘的都不要想,把身子養好了才能出去,”他若無其事地鬆開我的手,起身道,“哲哲,我看你就先留在這兒吧,餘下的人我都帶走,免得擾了安寧。”
數十號人潮水般走了個一乾二淨,屋內霎那便靜默無聲,我不敢置信地看著空空的手心,他方才寫下的確是“十五”無錯。
那書裡辛蒂對家明說,我不認為我做的是錯事,在每個人的眼裡,如今都是錯,但是我也換得我的快樂。
一直記得這一句。只是如今都是錯,快樂,真真該從何處尋起?
哲哲坐在我床前,淚流得又兇又急,我抬手拭她的眼角。
她哀傷地轉過頭去,半晌都說不出話來,看來還是得我來說:
“姐姐,我瞞著您,對不起。”
“姐姐,他們都平安著是好事,您別自責。”
“姐姐,孩子……沒有了,您看看我吧,看著我不要哭,事情過去了已經……”
我們最終緊緊抱著對方,她的淚水溼透了我的後背,涼得透骨。我卻一直望著那遙遠的虛空,慢慢感受著脫下偽裝後,瞬時便翻箱倒櫃的痛苦,甚至不敢伸手去觸碰,不敢相信那個還未讓我感受到悸動的孩子已經不存在了。
都結束了,原來這就是緣盡於此的感覺。
後來,我聽到了很多據說。
據說,那時我把葉布舒緊抱在懷裡,像護著自己的小孩。馬喀塔衝上來想接住我們,撞斷了左手腕骨。
據說,是皇太極第一個找到我,誰都沒見過他們高高在上的大汗,有過如此焦急失態的神情。
據說,從清寧宮到小山居一路都是斑駁血跡,直到太醫來時我的血已染紅了他半幅袍子,淌了一地。
據說……
我笑著阻止玉林,“這‘據說’的話匣子一開就沒完沒了的,我看我改明兒送你上街說書去。”
梅勒氏聞言過來道,“格格,您歇著,老奴找事給這小蹄子做。”
“說事兒這兒就有一樁,玉林,你把我那白玉歲寒三友的筆筒找個盒子裝了,送到二格格那兒吧。”
玉林就輕笑著走開去,“哎,二格格那樣兒可鬥不了蛐蛐了,”
“嬤嬤,你去替我找本書來,再躺下去這帳頂都要被我看穿了。”嘆一口氣,怎麼這樣,過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