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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道,“咱們回來了。”
“是,”我合上眼,彷彿有熟悉的氣息攏在身側。
那時候逐漸入了秋,我們依舊在山野之外的營帳裡,聽金角爭鳴,笳鼓喧喧,只是終究離得遠,彷彿是朦朧的影子,只有黃色的塵土與灰色的濃煙,時不時撩撥著神經,也許數里外便有一場血流成河的廝殺。
戰局越來越膠著,明軍數次突圍皆以失敗告終,而援軍也無一不在途中便被截住,無法與城中守軍相匯。半月間皇太極只來過一回,並不遮掩神色間深深的疲憊,除了從他口中,我們得不到任何關於戰事的訊息,更不知另六旗動向,就像有一道無形的隔膜,將一切可能的蜚短流長都阻擋在外。
那一晚入夜後大玉兒忽然腹痛起來,我無端心慌得厲害,吩咐了榮貴去叫太醫,就往御帳跑,可是帳裡帳外漆黑一片,恰逢皇太極率兵往擊錦州方向援軍去了。彼時暴雨如注,狂風呼嘯,走出三五步傘骨便扭成了一截麻花,我溼淋淋地回到住處,一面看太醫忙碌一面烤著火出神,直到第二日清晨。
皇太極回來時已是晌午,眼見是下了馬便直衝入來,塵霜滿面,甲冑衣袍上皆有點點血跡,我出帳與候在外頭的親兵攀談,略略知曉這一仗又將錦州援軍逼回城中固守,他果然成功,用兵如神,卻留著大玉兒在這裡,差點為了一個孩子送命。我冷冷看著皇太極揭帳而出,再無半分打了勝仗該有的表情,寒氣凝在漆黑的眸子裡,摻合著不安,“你過來!”
“齊爾雅真敬候大汗吩咐。”我站得遠遠的,低頭掩飾眼中的譏諷。
他額上綻出青筋,蹙緊了眉,良久才長嘆了聲,“你們走吧。”
這是太醫會診的結果,我一早已知道。軍中殺伐血腥之氣過重,不適合安胎靜養,而大玉兒顯懷後愈見氣色不佳,身體虛弱,無論他是真心愛著這個女人,還是對子息有太高的期盼,終究冷靜自持地放開了手。
我沒有回府,入宮仍舊要住在小山居,哲哲聽了也只笑著撥了幾個宮女過來,甚至未有多餘一句詢問,我便這樣住得心安理得,不問前方戰況,不見一封家信,醒著的時候翻書作畫,逗墨寶玩耍,睡著的時候一夜無夢。
待院子裡最後幾株菊花也在十一月冬風起時落盡了,大軍終於班師,照例是要在清寧宮設宴的。
侍女替我梳妝,正室品級從頭至足極盡奢華,我對大婚時沉重繁複的衣飾敬而遠之,尤其不喜歡盤髮帶鈿,兩個小宮女足足弄了近一個時辰才勉強達到我的要求,榮貴在門外來回踱步,苦著臉一個勁地瞅我,“福晉,都過了時辰……”
我不耐道,“晚了便晚了,少我一個天又不會塌。”也許是看到他的時候便會浮現李海的面孔,機靈通透卻逆來順受,我下意識總待他冷淡而疏離,後來想起來,其實他也不過和李海一樣,十五六歲的年紀,還只是一個孩子。
去清寧宮的半途上,還是發現少帶了耳墜,我不搭理下人的勸阻,掉頭就往回走,當然知道自己這是做什麼,不想去那種場合,所以遲到早退,少呆一分鐘也好。
小山居里只有兩個粗使丫頭,驟見我去而復返也不敢多置一詞,各自分頭散去。我隨便尋了副耳墜對鏡帶好,走回院子時見著石凳,又在樹下坐了一陣才姍姍起身。
還沒踏出院門,斜裡就有人影閃到跟前,手一抬攔住我的去路。
我咬咬唇,四下倒是無人,卻還是作勢福了福身,“爺吉祥。”
多鐸一把就將我扯起來,怒道,“你這是做給誰看?”
“禮數總是該守的,也無所謂給什麼人看。”
“你還敢說禮數?回來連家門都不踏入半步,宮中設宴過了大半時辰也不見人影!嗯?你是存心要和我過不去?”
我抬頭掃了他一眼,他比之前黑且瘦了些,但眼中彷彿要把人生吞活剝的氣勢毫無變改,便淡淡道,“有人說了閒話?”
“你!”他自小愛面子,我猜得大概沒錯,也聽過宮裡頭的八卦,他憤然瞪著我,半晌才將怒火壓彈下去,“和你說什麼禮數,我真是……算了,你和我出去。”
我點點頭,跟在他身後,第一次會面還不算太差。
沒走出幾步路,前頭就有人匆匆過來,老遠地喊,“十五弟,你在麼?”
聽聲音是德格類,多鐸不應聲,望了望前方,駐足回頭看我忽然問,“怎麼只帶一支壓鬢簪?”
我想也未想便答,“光一個鈿子就夠受了,還要那些做什麼?”
他皺眉,然後一伸手掠過我面頰,“簪子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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