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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話,只管打發奴才進去傳。”皇帝不理他,徑直進了垂華門,李德全亦步亦趨的緊緊相隨,連聲哀求:“萬歲爺,萬歲爺,祖宗規矩,聖駕忌諱。您到了這院子裡,衛主子知道,也就明白您的心意了。”見皇帝並不停步,心中叫苦不迭,兩名御醫、敬事房的總管並些太監宮女,早就迎出來了,黑壓壓跪了一地。見皇帝步履急促已踏上臺階,敬事房總管魏長安只得磕了一個頭,硬著頭皮道:“萬歲爺,祖宗規矩,您這會子不能進去。”
皇帝目光冷凝,只瞧著那緊閉著門窗,道:“讓開。”
魏長安重重磕了一個頭,道:“萬歲爺,奴才不敢。您這會子要是進去,太后非要了奴才的腦袋不可。只求萬歲爺饒奴才一條狗命。”皇帝正眼瞧也不瞧他,舉起一腳便向魏長安胸口重重踹出,只踹得他悶哼一聲,向後重重摔倒,後腦勺磕在那階沿上,暗紅的血緩緩往下淌,淋淋漓漓的一脖子,半晌掙扎爬不起來。餘下的人早嚇得呆了,皇帝舉手便去推門,李德全嚇得魂飛魄散,搶上來抱住皇帝的腿:“萬歲爺,萬歲爺,奴才求您替衛主子想想——奴才求萬歲爺三思,這會子壞了規矩是小,要是叫人知道,不更拿衛主子作筏子?”他情急之下說得露骨直白,皇帝一怔,手終於緩緩垂下來。李德全低聲道:“萬歲爺有什麼話,讓奴才進去傳就是了。”
皇帝又是微微一怔,竟低低的重複了一遍:“我有什麼話……”瞧著那緊閉的門扇,鏤花朱漆填金,本是極豔麗熱鬧的顏色,在沉沉夜色裡卻是殷暗發紫,像是凝佇了的鮮血,映在眼裡觸目刺心。只隔著這樣一扇門,裡面卻是寂無聲息,寂靜的叫人心裡發慌,恍惚裡面並沒有人。他心裡似乎生出絕望的害怕來,心裡只翻來覆去的想,有什麼話……要對她說什麼話……自己卻有什麼話……便如亂刀絞著五腑六髒,直痛不可抑。更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驚懼,背心裡竟虛虛的生出微涼的冷汗來。
屋裡並不寬敞,一明一進的屋子,本是與另一位答應同住,此時出了這樣的事,方倉促挪了那人出去。旁的人都出去接駕了,只餘了慈寧宮先前差來的一名宮女留在屋裡照料。那宮女起先聽外面磕頭聲說話聲不斷,此時卻突兀的安靜下來。
正不解時,忽聽炕上的琳琅低低的呻吟了一聲,忙俯近身子,低聲喚道:“主子,是要什麼?”琳琅卻是在痛楚的昏迷裡,毫無意識的又呻吟了一聲,大顆的眼淚卻順著眼角直滲到鬢角中去。那宮女手中一條手巾,半晌功夫一直替她拭汗拭淚,早浸得溼透了,心下可憐,輕聲道:“主子,萬歲爺瞧主子來了——規矩不讓進來,這會子他在外面呢。”
琳琅只蹙著眉,也不知聽見沒有,那眼淚依舊像斷線了珠子似的往下掉著。
李德全見皇帝一動不動佇立在那裡,直如失了魂一樣,心裡又慌又怕。過了良久,皇帝方才低聲對他道:“你進去,只告訴她說我來了。”頓了一頓,道:“還有,太皇太后賞了這個給她。” 將太皇太后所賜的那串佛珠交給李德全,李德全磕了一個頭,推門進去。不過片刻即退了出來:“回萬歲爺的話,衛主子這會子還沒有醒過來,奴才傳了太皇太后與萬歲爺的旨意,也不知主子聽到沒有。主子只是在淌眼淚。”皇帝聽了最後一句,心如刀割,他心急如焚馳馬狂奔回來,盛怒之下驚痛悔憤交加,且已是四個時辰滴水未進,此時竟似腳下虛浮,扶在那廊柱上,定了定神,但見院子裡的人都直挺挺跪著,四下裡一片死寂,唯有夜風吹過,嗚咽有聲。那魏長安呻吟了兩聲,皇帝驀得回過頭來,聲音裡透著森冷的寒意:“來人,將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給我*下去!狠狠的打!”
忙有人上來架了魏長安下去,慎刑司的太監沒有法子,上來悄聲問李德全:“李諳達,萬歲爺這麼說,可到底要打多少杖?”
李德全不由將足一頓,低聲斥道:“糊塗!既沒說打多少杖,打死了再算數!”
31、鮫珠迸落
琳琅次日午間才漸漸甦醒過來,身體虛弱,瞧出人去,只是模糊的影子,吃力的喃喃低問:“是誰?”那宮女曲膝請了個安,輕聲道:“回主子話,奴才叫碧落,原是太皇太后宮裡的人。”一面說,一面軟語溫言的問:“這會子都過了晌午了,主子進些細粥吧?佟貴妃專門差人送來的,還說,主子若是想吃什麼,只管打發人問她的小廚房要去。”琳琅微微的搖一搖頭,掙扎的想要坐起來,另一名宮女忙上前來幫忙,琳琅這才認出是乾清宮的錦秋,錦秋取過大迎枕,讓斜倚在那枕上,又替她掖好被子。琳琅失血甚多,唇上發白,只是微微哆嗦,問:“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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