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第3/4 頁)
,襲人同晴雯親自去叫,眾姐妹說不得都來了。“壽怡紅群芳開夜宴”,是花姑娘為寶二爺提調的一場好戲,樁樁件件,獨具匠心。人說抓住了男人的胃,就可以抓住男人的心。這是對普通大眾說的,寶二爺錦衣紈絝,飫甘饜肥,他的脾胃自是另一樣,花襲人是深得其心的。
把一個人的脾氣秉性摸透了,才可以按脈開方,一針見血。那日在王夫人的雷嗔電怒之中,病中的晴雯被從炕上拉下來,攆出大觀園去。芳官和四兒也被家人領了出去,吩咐隨意配人。因為怡紅院裡,連私下裡的玩笑話太太都知道,卻單單不挑出襲人並麝月秋紋的錯來,寶玉稍有見疑之心。他道:“你是頭一個出名的至善至賢之人,他兩個又是你陶冶教育的,焉得有什麼該罰之處!只是芳官尚小,過於伶俐些,未免倚強壓倒人,惹人厭。四兒是我誤了他:還是那年我和你拌嘴的那日起,叫上來做細活的;眾人見我待他好未免奪了地位,故有今日。只是晴雯也是和你一樣,從小在老太太屋裡過來的,雖然他生得比人強些,也沒什麼妨礙著誰的去處,就只是他情性爽利,口角鋒芒,究竟也沒見他得罪那一個!可是你說的,想是他生得好了,反被這好帶累了。”寶二爺雖有富貴閒人之稱,可也並非光吃飯不管事,這席話就是見微知著之言。據說警探們辦案的時候,如系謀殺,就先看他死後誰能得到些利益或擺脫些干係,然後這就是最佳突破口,以此查兇###不離十。同樣,有人遭陷害,進讒言的也多是與之同一層次、利害相關的人,晴雯被逐,襲人定然難辭其咎。此中的真假是非且不說,反正今日寶玉的眼淚要為晴雯流成河的了。
其實要說晴、襲二人,說不定還是襲人在寶二爺心頭的份量更重些,但在人的天性裡,總是離得遠的那個人更堪牽掛些,何況現在晴雯“一盆才透出嫩箭的蘭花,被送到豬圈一般的去處。”牽念之中再加上傷憐,賈寶玉神魂顛倒,情不自禁,他道:“這階下好好的一棵海棠花竟無故死了半邊,我就知道有壞事,果然應在他身上。”正是這話,給了襲人發作的引子。此時此刻,不管是溫言細語還是甜言蜜語寶二爺都聽不進去了,最適宜的方案,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傷痛,但我有種更深切的傷痛對之,不動聲色地就轉移了最初的重心。如果花木與人是息息相關的,階下的海棠枯死的惡兆註定要應在怡紅院的一個女子身上,那麼首當其衝的應該是襲人而非晴雯。畢竟,花襲人是每月拿二兩銀子月例的準姨娘,怡紅院的半個女主人。於是她道:“還有一說,他總好也滅不過我的次序去。便是這海棠也該先來比我,也輪不到他。想是我要死的了。”對這話,寶玉是不能無動於衷的,起碼也要把一部分心思勻到眼前來,於是他忙捂住襲人的嘴:“這是何苦!一個未清,你又這樣起來。罷了,再別提這事,別弄去了三個又饒上一個。”也真的就罷了,事至此已告一段落——襲人已從方才的對立面,悄悄地轉為易被東風吹折的鮮花中的一朵。
收起悲音,打點正事,寶玉把晴雯的東西偷偷送過去,襲人娓娓而談:“你太把我們看得小器又沒人心了。這話還等你說,我才把她的衣服各物已打點下了,都放在那裡。如今白日裡人多眼雜,又恐生事,且等到晚上,悄悄的叫柳媽給他拿去。我還有攢下的幾吊錢也給他去。”寶玉聽了點頭,襲人笑道:“我原是久已出名的賢人,連這一點子好名兒還不會去買不成!”這句話嬌嗔無限,寶二爺繳械投降,只得陪笑撫慰。
花襲人竭心盡力,維護了一個小圈子裡的平衡。憑寶二爺風流蘊藉,大觀園內外萬紫千紅,襲人一夫當關,就沒聽說其它哪個小丫頭攻破了這扇門。
這就是了不起的成績了。對襲人來說,畢生的願望也不過是在寶玉房裡做個名正言順的姨娘而已。然後,再祈禱他娶一個溫婉大度的寶二奶奶,容自己一席之地。對這一點,她私下裡在心中取中了寶釵,也算旁觀者清。拋開釵、黛兩人性情中的短長不說,寶、黛之間,是貼心貼肺的知己,如再有人插入,那就是侵入蚌體的沙粒,即便能包容,也是疼痛的。而寶釵則不然,她是天性疏淡的人,既隨份從時,必會自然接受現實社會里妻妾相安的模式。
襲人苦心經營著一個小院落裡小小的一角,耐心呵護著一團跳躍不定的火光,溫暖自己。莫在岸上笑人痴,又有誰,能完全突破了命運的侷限?
晴雯身邊的明刀暗箭
那賈寶玉彷彿真是天地間的正氣與邪氣相激化生的,只是借用了一下他母親王夫人的肚腹,否則,那樣的母親怎能生出那樣的兒子呢?
從翻開《紅樓夢》,王夫人就是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